約翰垂下了手臂:“好吧,你喜歡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什麼也不說了。”
托尼重重地把工具扔回汽車,“好,”他生氣地吼到,“你贏了。”
“不,”他父親說,“我沒有贏,贏的是你。”
“但是,爸爸,”托尼爭辯道,“它們確實會殺死魚。”
“是啊,”老約翰附和道,“殺死魚是大自然讓它們做的,海龜殺魚取食以求生存。我們人類也殺魚,我們是為了生存而殺魚嗎?不,我們是為了取樂而這麼做的。這隻老海龜隻是拿了它所需要的東西。我不殺它,我不想和上帝一樣生殺予奪。”
托尼走進駕駛室,笑著說:“爸爸,你有一些怪念頭。”
老約翰在海龜身後來回走動,用鞋子把它輕輕地推了推。海龜往前穿過土路,爬進了高大的草叢,它要爬向河畔。老約翰注視著海龜,直到再也看它不見,隨後他回到車裏坐在兒子身旁。他倆坐著,對視著。
太陽現在已高高升起,天空開始亮了,托尼發動了引擎,老約翰掏出了雪茄。他們坐著抽煙,仍然相互凝視,然後笑了起來。順著土路他們向清晨的太陽駛去,一刻也沒停留,直到抵達靜靜的白水河邊。
陪我跳支舞
文/伊莉克絲
父親是個脾氣暴躁而且一點學識都沒有的男人,不喜歡看書,也不喜歡聽音樂。不過有件事,我卻怎麼也搞不明白,每次父親隻要一發火,母親就會打開留聲機,放上那首古老的音樂——最後的華爾茲。然後,父親就會把臉上所有憤怒的表情收起,麵帶微笑卻笨拙地和母親跳上一曲華爾茲。多少年來,父親發脾氣的次數真的很多,可母親這一招卻是屢試不爽。
我和妹妹都這麼猜想,母親肯定是捏住了父親的什麼痛腳,才讓他在這首曲子麵前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例如,父親和這曲子有關的某一次浪漫的“出軌”,卻得到了母親的諒解。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都非常渴望能夠解開這個秘密,好讓嚴厲的父親在我們麵前也“老實”一點。但讓我們失望的是,不管我們怎麼向母親探聽這秘密,母親就是秘而不宣。
時間荏苒,一轉眼,我和妹妹都已為人妻,為人母。今年是父母的金婚,母親在我們的強烈要求下,終於向我們坦白了這段動人的往事。
母親對我們說,那時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因為溫柔漂亮,鎮上許多小夥子都對她情有獨鍾,父親自然也不例外。在一次聖誕舞會上,所有的男孩子們都排著隊請母親跳舞。父親是第三支舞,那支曲子恰好是那首“最後的華爾茲”。但父親並非是個擅舞的人,還沒跳幾下,他就不小心踩到了母親好看的墜地長裙,順勢撕裂的口子一直破到了裙子的腰際。母親慌得臉都嚇白了,在那時,這樣的情況是很容易被傳出來當笑柄的。為了幫母親把這個窘態掩蓋住,一貫內向的父親竟然當眾脫下自己的長禮服,給母親套上。
“這又有什麼,你就因為這樣愛上父親了?”妹妹聽到這裏,不屑地問母親。
“你哪裏知道,那個時候你父親因為家裏窮,根本沒有時髦的衣服去參加晚會,那件長禮服還是借來的呢!脫了那件外套,裏麵那件破破爛爛的內衣和肮髒的長褲就露出來了。要知道,你父親是個多要麵子的男人呀,沒想到他竟然為了我連麵子都可以不要了。當然,旁人一見到他裏麵的舊衣服,都在嘲笑他呢,他卻什麼也沒說,就低著頭走了。”說到這裏,母親的臉上全是幸福的表情。
當然,和這首曲子故事有關的還沒這麼簡單。就這樣,母親愛上了父親,不顧家裏的反對,嫁給了一名不聞的父親。沒料到結婚才幾個月,父親就意外地遭遇了一場車禍,醫生說父親的一根脊椎神經受了損傷,下半身有也許會癱瘓。
父親在那段時間,每天在家裏的床上躺著,哪裏也不能去,還要接受母親的照顧,父親感到很受刺激,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病情也開始持續惡化。父親又一次昏倒,迷迷糊糊中,他忽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音樂聲,就是那曲讓他們一見鍾情的“最後的華爾茲”!還有母親輕柔的耳語:“克來恩,快醒一醒,聽到了嗎,是誰家裏在放在那首‘最後的華爾茲’呢,不要忘了你說過要陪我跳一輩子華爾茲的……”在母親不停的呼喚下,父親終於醒了過來。
“可以說,救了你父親一命的,是那首曲子!”即便是已經過去多年,母親重新回憶起這件往事,還是淚水漣漣。
從那以後,也不清楚是怎麼了,那戶人家的留聲機每天傍晚都會響起各種各樣好聽的曲子,尤其是那首“最後的華爾茲”,更是每晚必唱。
當曲子響起時,父親臉上的表情還是漠然的,他甚至不耐煩地捂起了自己的耳朵,還大聲吼叫著母親,要她趕緊去叫那家人關掉留聲機。可母親卻隻能無奈地看著父親,低聲說:“但是,克來恩,我要怎麼對人家說呢,人家買了留聲機總不能不讓他聽音樂吧!”父親知道,母親沒有把還有一句話說出來,留聲機的價錢不便宜,一個擁有留聲機的家庭肯定不簡單。像他們這樣的窮人又怎麼能夠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