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心靈花園裏的清香(8)(1 / 3)

這樣一來二去,兩個學校的男女生不斷見麵,兩者之間就產生了真正的愛情,但往往轉瞬即逝。開始雙方總是懷著難以形容的疑慮書來信往。表露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強烈渴望的純潔詩篇成了許多學生用以消磨課堂,課間和宗教活動的緩慢而令人厭倦的時刻的樂事。兩個學校就如同是墨西哥內地一座平靜,美麗的村莊中的兩個巨大的養蜂場。

在別人麵前。我不願甘拜下風。別人都有女朋友,卿卿我我地寫情書,為何我要昏頭昏腦地把破鞋底剪碎拌在同學們的肉菜裏,同學喝水時捅人家的腮幫逼著他途誰損壞別人的衣服,從而長自己長時間不得吃甜食,沒完沒了的抄寫詞語呢?想到這兒,我決定改變我的生活;於是我就草草地寫了一封情書給孔恰。孔恰是一位有著比五月的早晨更金黃的頭發的女生。她那一雙綠色的眼睛比大海更深不可測。我對她說了什麼?我已經忘記了,大概如一隻開始迎著太陽展翅飛翔的調皮的小鳥的啁啾聲,是用世界上頂難看的字體寫在練習本的一張不很幹淨的紙上的。然後又把那張紙折了十次八次。我一碰見她,就把信塞到了她手裏。我們男生和女生在城裏的小教堂聽戒律彌撒時,孔恰用含笑的不安目光對我表示了讚賞。

我很滿意自己的大膽舉動,焦急地期待著她的回答。說老實話,幾天之後我的激動心情就平息了,因為那個時期,我更感興趣的不是像鮮花一樣美麗的嘴,而是百靈的窩。果園裏紅潤多汁的大蘋果是誘惑我的唯一的禁果,盡管我還摘不到手。我和我一見鍾情的女朋友年齡還小,幾年以後我們才能在彼此的眼睛裏窺探美麗的幻想和為寫最初的愛情詩篇所需要的火熱的激情。

我跟在教長後麵,垂頭喪氣、誠惶誠恐地穿過兩個學校之間的野草叢生的小廣場。此刻的小廣場灑滿早晨的陽光,碎玻璃和瓷片石塊在枯草中間閃閃發光。不一會兒,我就走進了會見室,手裏拿著帽子。高級教士戴著他的夾鼻大眼鏡,眼鏡架在他的大鷹勾鼻子上——正在看一本又厚又黃的不知說些什麼的書。

教長作了個手勢走了出去,隨即把我的女朋友帶了進來,馬上又走出去,仿佛有什麼預先規定的、不可違抗的命令指揮著他。

如果我在那時掌握的可憐的拉丁語夠用,那麼我一定會對自己說:“這下完了!”我不由得沮喪地看了看我的女朋友。她眼裏噙滿淚水,快要哭了。我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某種不可挽回的東西,某種比禁食一切甜食和聽寫世界一切拉丁語法教師的詞語還要痛苦千倍百倍的東西。我們完蛋了,不可避免地。

這個時候,連一眼也不屑看我們的威嚴教士,在像死一樣的寂靜中仍在用他那雙近視眼和鉤鼻子在書本裏尋找著什麼。

他終於把頭抬了起來。我們卻在他的咆哮聲中低下了頭……

“如此說來,你,蘇亞雷斯先生,河泥,伊利亞特小姐,你們是未婚夫妻了!”

難堪的寂靜。

“你,蘇亞雷斯先生,你勇敢地寫了情書給這位小姐!”

再次是一陣沉默。

“首先我必須提醒你,應該把‘愛’字寫成‘querer/,而不能像你那樣寫成‘cerer/;‘渴望’(anhelar)中的h不能寫在a前,而應寫在n後。其次,你們既然相愛了,我就決定成全你們。明白嗎?我就讓你們在今天結婚。”

我的天!事情比我想象的還恐怖!

聽了高級教士的最前麵的幾句話後,孔恰就露出了哭相,雙手不安地捏著圍裙。最後不禁放聲大哭了。我也開始跟著啜泣。

要我結婚!要我結婚!我母親知道了該怎麼說呢?要我結婚!我的所有的生活秩序就會被打亂。窘迫的姑娘也肯定有她的為難之處,因為她一邊抽抽搭搭地流著眼淚,一邊鼓足勇氣叫起來:

“不,教士!不,教士!我再也不會幹那種事了!”

我也附和著她說:

“我再也不做那種事了!”

可是,無情的審判官的瘦麵孔卻冷若冰霜。他的眼睛透過眼鏡瞪瞪我,又瞪瞪她,狠狠地逼視著我們。他那粗暴的、好不容情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不行,絕對不行!隻能那樣做:我立即讓你們結婚!”

“教士,”我痛苦萬分地懇求說,“我向你保證,以後我再也不幹了。如果讓我結婚,我母親該怎麼說呢?人們會如何看待我們的家庭呢?”

孔恰姑娘也痛心地叫起來:

“我不願結婚!我不要結婚!”

高級教士的心腸仿佛變軟了。

“好吧,”他說,“我不讓你們結婚了。但是,有一個條件……”

我們這兩個罪人提心吊膽地一聲都不敢吭。

“你們兩人每個人必須挨六戒尺。同意麼,你們?”

不,不能,我們不能同意;但是,倘若讓我們結婚,那會更難堪,更可怕。我們隻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教士把桌上的小銀玲搖了搖。

“喂,索爾伊內斯,把戒尺拿來!”

索爾伊內斯眨眼就拿來一件可怕的懲戒工具;那是一根非常長的戒尺,上麵鑽有一百個小孔,就像其他許許多多帶孔眼的懲罰用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