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久等,我——就是四號!”
“怎麼是蕭洛辰?”
饒是安清悠連宮裏的選秀都經曆了,驟然見到蕭洛辰突兀登場,此刻也不禁麵上微顯詫異,不過隨即這眉頭就皺了起來,冷冷地對下麵侍候之人說道:
“看看是誰和這蕭洛辰換了號碼,先刪了他的名字,這等人本姑娘是決計不嫁的!”
要說蕭洛辰曾經最覺得頭疼的女人是安清悠,那麼此時此刻安清悠最覺得頭疼的男人隻怕便是蕭洛辰了。
這人就像一塊滾刀肉,蒸不熟、剁不爛,身手夠強、鬼主意也不少,偏偏還很有點兒死纏爛打的精神。
這選婿的茶會麻煩已經夠多了,自己的壓力也已經夠大的了,怎麼偏偏還有這家夥來胡攪蠻纏呢!
“你死不死啊……”
站在安清悠身邊的大丫鬟成香忽地聽到了這麼一句細若蚊蚋的低聲自語,微微側眼看去,卻見大小姐依舊是那麼沉沉穩穩地坐著。嗯,自家小姐那是什麼人,怎麼能說出這等咒人的話來?一定是青兒那妮子說的,一定是!
青兒是不是躺著也中槍沒人知道。茶會眾人見蕭洛辰上台,十個裏倒有九個心裏轉過了類似念頭,這廝早登台早了事,且看他怎麼出醜露乖,這個裏外不是人的四號由他來做,倒還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眼看著一道道或是同仇敵愾,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看了過來,蕭洛辰卻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伸手一指台下諸般人等,仰天長笑道:
“不做文章詩詞,便不能說話了否?連表達個愛慕之心的話都不好出口,虧得汝輩也算是個男人!爾等豎起耳朵且且聽好,看某家如何一吐心中之言!”
說罷,再不理會那些求親之人,徑自將頭扭向了那內廳屏風的方向,大聲說道:
“安小姐,蕭某初見你時,隻覺得你脾氣又大,又愛護短,偏偏性子上還是個死不服氣的瘋婆娘!當時隻想這般女子,真不知什麼樣的男人才會倒了八輩子血黴做你的夫婿……”
話才剛剛說了個開頭,那邊安德佑已經“噗”的一下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這蕭洛辰素來以砸場子聞名京城,這一次難道是來砸我安家的場子了?再看下麵,眾人的麵孔上早已是無不帶笑,顯然是大有同感。眉頭大皺之際剛想站起來幹涉,忽聽蕭洛辰聲音轉柔,慢慢地道:
“可是數次見麵,才知小姐人品之正善,心性之率真,實為當世絕無僅有的奇女子!賢良淑慧,不在言行坐立,更不在規矩禮法,村野鄉婦目不識丁,史書之上卻多有賢妻良母,皇宮大內規矩森嚴,那儀態萬方之下又哪裏少了人心險惡?小姐今日辦這茶會,不就是為了不失本心真性,選個如意郎君?可歎天下男子雖多,能夠識得小姐者能有幾人?心胸之中能容得下小姐者又能有幾人?蕭某之心日月可鑒,就盼小姐能夠垂青了!”
這幾句話擲地有聲,遠遠地傳了開去,正是蕭洛辰本色之語。
“切!好肉麻!這蕭洛辰還真當自己……”
內廳屏風之後有人素知安清悠一直不喜這蕭洛辰的,正要笑罵幾句,抬頭處卻忽見大小姐竟是身形猛地一震,那在宮中選秀時都處變不驚俏麗麵孔上,此刻竟是神色大變!
以本心真性,選個如意郎君?
能識我者能有幾人?
能有容我之心胸的男子又有幾人?
這幾句話就如幾記大錘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安清悠的心頭。
自從穿越以來,這種念頭早在她腦海中盤旋了不知多少次,總在安慰自己車到山前必有路,可如今這婚嫁大事一步一步的臨近,一切真能如自己所願嗎?
莫說眼前這禮教立國的大梁疆土,便是那男女之間戀愛寬鬆程度的後世,又有多少人活了一輩子,孫子都滿地跑了的時候也隻能發出那麼一聲感歎:
“愛情這玩意……說白了不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透過屏風細細的薄紗,安清悠慢慢地向外麵的後花園中望去。
滿院男兒,或是搖頭輕笑,或是神色閃爍,更多的人則是臉上保持著一副端莊穩重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