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啟東很吃驚。
“日本佳能的高級相機,電腦是日本東芝的最新款,你知道東芝嗎?Toshiba,它在電視上有打廣告的,最下流的那個,‘偷幾巴,偷幾巴,大家都來偷幾巴’。想起來了吧,****的,日本人就喜歡偷幾巴,喜歡花姑娘,在我們中央台上打廣告都敢這樣說,你說國家電視台的人傻不傻?完全不動腦子。”他打了個飽嗝,繼續道,“手表是瑞士名牌,雷達表。三樣東西國內都沒有賣,但香港有,後來我向那邊的朋友打聽了一下,市場價大概要10萬元。”
啟東吸了口涼氣,“這麼貴啊?那你賣了多少?”
他伸出兩根手指。
“兩萬?”
“兩千?”
他點點頭,“你說我是不是敗家子?十萬塊的東西,兩千就給賣了。”他點燃了啟東遞來的一支紅塔山,“賣個兩萬塊也好嘛!唉……老子吃了啞巴虧,還不敢跟我哥說,不然會被罵死的。”
“恐怕以後你得熟悉那些高檔貨的價格才行,不然就虧大了。”啟東真羨慕他們,一個月撞一、兩回****運,便有好幾千大洋進帳,比工資可高多了。他也有點明白盧錚曾經說過的兩句話,第一句是中央說,膽子要更大一點,步子要邁得更大一點,發展要更快一點。你看盧華軍等人的膽子、步子和發展都比我們大得不止一點點。
第二句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靠拿死工資發財的。可是像我這樣的小人物,不靠工資又靠什麼?記得中學老師跟我們提起過一本神奇的古書《增廣賢文》,裏麵有一句話,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發橫財不富。現在啟東有點明白其中的道理,也很想嚐一嚐發橫財的滋味,卻不知有沒有機會。
盧華軍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繼續說,“史密斯曾經教過我們一些管用的小花招,給客人送行李時,要多做一些小事,比如看到箱子上沾有泥土,立刻掏出白手帕擦幹淨,最好是當著客人的麵擦拭,賣力地擦出汗水效果更佳。還有,帶客人進房之後,再做一些小事情,如倒一杯開水,泡杯茶,打開電視機,調好空調溫度,甚至幫忙放一缸洗澡水之類的。總之,盡可能增加你在房間裏的逗留時間,讓那些可給可不給小費的客人看著你殷勤地上下忙活不好意思,臉上掛不住就稀裏糊塗地給了。”
“這個我知道,上次培訓時聽他說過,我還以為是講笑話呢。成功率有多少?”啟東越發好奇起來。
盧華軍想了想,“我倒沒統計過,大概三成左右的客人會給的。但出手大方的人通常三兩天才遇得見一個。”
“那你們禮賓部的家夥豈不是個個都是富翁了。”啟東心理不平衡起來,媽的,都是打工的,憑什麼。
“差不多吧,上下班打的是常事,每個月部門聚會也是各班次同事輪流請客。先吃點鮑魚、魚翅,完了再去打打麻將,唱唱歌,洗洗桑拿,找找美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兄弟們掙點也不容易呀!”
不一樣啊,真的不一樣,同樣是部門聚會,貴賓部可就寒酸多了,回回都是吃火鍋,跟人家一比,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啊?人比人得死!
“找小姐也是一門藝術。”盧華軍真的喝多了,開始聊起這個敏感的話題,“她們是快速流動的職業,公安盯得太緊。一不小心進去了,賺不到錢不說,還要被罰款,所以她們都願意跟酒店合作,做熟人的生意,風險小。”
“那你的手頭上豈不是有很多小姐了?酒店不是嚴令禁止小姐出入嗎?”
“也不是了,就是跟幾個媽咪熟一點,請她們介紹些人。我們隻是看客人有沒有這方麵的要求,牽線搭橋,收一點中介費。客人不知道哪裏的小姐好,更不知道在哪裏玩比較安全。你知道能住江大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安全第一,錢不是問題。”盧華軍眼睛裏放著光,看著活像一頭小色狼,“客人好不好這一杯,你看久了,也能看得出來的。有些客人,你跟他介紹,一說一個準,特別是日本人、台灣人和廣東人。其實,跟你說個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他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你還不相信兄弟我了。罰酒一杯!”
他一飲而盡,臉漲得通紅,估計也差不多了。頓了頓,“哇”地吐了一地,紅紅黃黃的螃蟹肉和殼,煞是好看,啟東拍拍他的肩,撕了一堆餐巾紙塞到他嘴邊,“沒事吧?喝得太急了。來,喝口熱茶。小妹,倒杯茶。要不要上洗手間?”
“不用。吐完了就好了。”他繼續吐了幾口水,肚子裏再無可吐的東西了,用紙擦了擦嘴,再吞了兩口茶,人也清醒了一些,接著剛才沒說完的話,“你知道嗎?酒店的幾個外籍高層經常在外麵找小姐。”他壓低了聲音,左顧右看之後才在桌上畫了幾個英文字母。
啟東自然熟知他們的姓氏,卻對嫖客沒啥興趣,追問道,“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未必是你去幫他們找?”
“當然不是了,這種好事兒哪輪得上我?是我哥。”
第二天一早啟東剛在大堂副理台前坐下,Jenny打來電話,劈頭蓋臉道,“昨天的日報被誰改動了?貴賓部好大的膽子!”
啟東吃了一驚,解釋道,“沒有啊!不是三個班次的寫好了之後彙總在一起交給你的嗎?中間沒經過他人之手。”
“哼哼,James,別隨便替人背黑鍋,當心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馬上給我查一查昨天九點鍾的租車記錄,一個美國人打的去機場被宰了六百元,他已打電話向美國總部投訴。馬上查清楚直接向我彙報,最後一次提醒你,LogBook是總經理的耳目,必須保證所有記錄絕對如實,絕不準有人篡改,還有,記錄的信息必須是你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絕不準道聽途說。”Jenny咬牙切齒道。
啟東喏喏稱是,輕輕放下了電話。難道是金衛國,昨天借閱日報時乘他不備偷偷地修改了上麵的記錄?出租車宰客之事可大可小,尤其是已經結賬離開的客人,通常不會找酒店索賠。是停在酒店門口的那幫家夥,還是外麵過路的野車?這個美國佬吃飽了沒事幹,偏偏向總部投訴,不是折騰我們嗎?
他趕緊翻出草稿本,找到了昨天早班同事的記錄,當天上午共有十多位客人叫了出租車,其中便有三個外籍人士。再一次與Jenny核對客戶的個人信息,目標被鎖定在一位名叫喬治·威爾遜的美國人身上。記錄上寫得明白,該客人八點鍾從房間打電話通知禮賓部預約的士,九點鍾他在前台退房後搭乘“江AT5418”去機場。再與LogBook對照,這一條已變成:由於退房客人太多,禮賓部無法找到的士,那位客人九點鍾在前台退房後自行走到大門等候,招呼一輛下客的的士去機場。
他為什麼要改呢?啟東不明白。想起金衛國警告自己別摻和司機一事,莫非他已跟盧錚締結同盟了?才回來幾天啊?或者是受了蔣小姐的指使?不覺額頭汗水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