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她……她是不是做錯了?她是不是不該給他灌輸那些故事的?

呆呆地望著房內進進出出不斷忙碌著的仆人們,夏綠兒似乎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思緒不由得回到早些時候。

如同往常一般,她待在侯君崖的房內。由於雨勢較大,直到掌燈時分她都還在他房裏等待雨勢變小。

同他一起用完了晚膳,侯君崖又纏著她散步,講個故事。

雨似乎沒有變小的傾向,她思索著一會兒是不是要冒雨回客房了。

不知為何,今日的侯君崖特別黏人。夏綠兒有些無奈,望了望外麵的天色,都那麼晚了,索性留下來哄他入睡罷。

誰知剛勸著他上床,還沒等他躺下身為他蓋上被子,竟就有不速之客上門。

這麼晚了還一身黑衣蒙麵,估計不是什麼好人。

這念頭瞬間在她腦海閃過,當下便用了生平最響亮的聲音吼出一句話。

“你想幹什麼?!”

就算不能傳遍整個天涯莊,但傳到離這兒不遠的聶大夫的房間應該沒問題吧?除非他都這時候了還在辦公……

後者的可能很高……她越想越害怕,她一個弱女子什麼武功都沒有,原本的侯君崖是怎樣的她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現在的侯君崖絕對沒有任何的自保能力。

想也不想地抄起身邊一切能用的東西向對方狠狠地砸過去。

茶杯、茶壺……連燭台也一並砸了過去。

黑衣人愣了一下,似乎並未料到她會反擊,但很快便回過神來,隨手一劍便揮開了燭台,熄滅了燭火。

室內頓時一片漆黑。

夏綠兒的內心抖得更厲害。該……該不會真的是什麼高手吧?衝著侯君崖來的?

下意識地往床鋪內縮去,顫抖著抱住他,很奇異地,侯君崖並沒有孩子般嚇壞了大叫的反應。

“綠……綠兒……”

“不怕……有我在,不怕……”不自覺地安慰,卻連自己都能感覺到聲音中的顫抖。

黑衣人迅速向他們逼近,手起劍落,夏綠兒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撲了上去,竟也把對方撲撞出好幾步,劍隻劃破了床帳。

下一刻,黑衣人低咒了一聲,一把推開她,舉劍再次襲來,夏綠兒隻能閉緊眼轉身緊緊抱住侯君崖,可一陣暈眩,頭頂傳來一陣悶哼,疼痛並沒有如同預想中傳來。

低喘了一口氣,怯怯地抬頭,卻望見侯君崖痛苦的表情。

眨眨眼,偏過頭,瞧見黑衣人的劍刺入侯君崖的肩頭,胸口一悶,他竟然在最後時刻同她換了位置,用自己的身體擋下了這一劍?!

下一刻,門外亮了起來,仆人們帶著燭火趕來了。

“少爺……少爺你怎麼樣?你……你別嚇我啊!”縱使受了傷,他依舊緊緊地抱著自己。

夏綠兒不敢有大動作,生怕自己會加重他的負擔,隻能不斷地仰頭希望能從他的表情中探出一些情況來。

可惡……淚水不自覺地湧出,這樣她根本看不清他啊!

“君崖,已經沒事了。你可以放開夏姑娘了。”聶遠岑溫和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夏綠兒淚眼婆娑地望向他。

對方回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繼續勸著依舊緊抱住她的侯君崖。

“侯……少爺……我、我沒事了。你、你趕快放、放開我……趕緊治療啊!”

侯君崖費力地睜開眼瞧了瞧懷中的夏綠兒,似是為了確定她話中的真實性,接著閉上眼,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在聶遠岑的幫助下,夏綠兒小心地離開侯君崖的懷抱,將他扶至床上。

“夏姑娘,煩請你到外麵等了。”

“我……”

“姑娘,你方才受過驚嚇,這裏交給遠岑,放心,君崖不會有事的。你隨我來吧。”另一個男聲響起,夏綠兒抬眸望了眼眼前陌生的男子,男子的微笑奇異地讓人有安心的感覺。戀戀不舍地瞧了眼床鋪上的人,夏綠兒咬緊下唇隨著男子走出門外。

揪心地緊盯著進進出出的仆人們,負罪感不斷湧上。

怎麼會這樣呢?她是來贖罪,是來補償他的不是嗎?怎麼會反而被他所救呢?

她已經去過地府一次了,對於生死之事已經看得很透徹了,可是……可是她不願意任何人為了她而死啊!

“姑娘,放心吧,君崖不會有事的。”瞧見她不斷地咬緊下唇,幾乎咬出血來,石天扇再也看不下去,出聲安慰。

眼前晃過一個白影,夏綠兒下意識地追隨過去,卻瞧見回廊裏躺著的黑衣人,胸口處的血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抬眼,一旁另一個身著夜行衣的冷漠男子正靜靜地擦拭著手中的劍。

“救嗎?”冷淡地拋出問句。

“讓遠岑來瞧瞧吧。如果能夠問出些什麼就……”石天扇的話未說完,被一旁夏綠兒驚悚的抽氣聲打斷。

夏綠兒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白影。

那麵具……不是地府中的鬼差們戴的麵具麼?

白影有兩個,一個正蹲下身,將一個看起來蒼白頹喪的人影從地上的黑衣人身上拉起,另一個則捧著一本書冊,似乎是在核對什麼。

人影完全離開黑衣人的身體後,黑衣人的身體瞬間癱軟開,失去了生氣。

鬼……鬼差?!

為什麼?!

兩個白影挾著一個人影離去,臨走前手捧書冊的鬼差似乎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惹得夏綠兒又是一聲響亮的抽氣——他……他知道她看得到?!

直到鬼差離開,她還呆愣地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為什麼她看得到鬼差?莫非是因為她去地府走過一遭的關係?

急急地回頭望向侯君崖屋子的方向,並未瞧見任何鬼差的影子,她才稍稍寬心。

或許,閻王爺暫時還沒打算收回他的魂魄。

“姑娘?”對她怪異的舉止不解,莫非是因為頭一遭瞧見這麼血腥的場景所以被嚇到了嗎?

“啊?”石天扇的聲音讓她驀地回神,瞥見一旁黑衣人的屍體,仍然免不了倒退了幾步。

心中的猜測似乎得到了印證,石天扇泛起一抹安慰的笑容,扶住夏綠兒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

“姑娘放心,他已經無法傷害你了。”

“我知道。”穩下心神,夏綠兒咕噥道。魂都已經被勾走了,還能怎麼樣?“你們不用請聶大夫來了,他已經走了。”

“欸?”未細想她話中的蹊蹺,石天扇和何淩峰下意識地望向地上的黑衣人,果然已經沒了生機。

石天扇無奈地望向何淩峰。

誰讓你下手這麼重的?

何淩峰聳肩回視他。

我怎麼知道他那麼弱?

“對了,二位公子是……”這才想起來,兩人都是她不曾見過的人。是聶大夫的熟人嗎?

“我們同遠岑和君崖是好友。在下石天扇,那邊那個大冰塊是何淩峰。”石天扇揚起自命風流的微笑,手中折扇啪地打開,搖得好不倜儻。

“大冰塊”卻是冷哼一聲,沒答話。

夏綠兒強扯出一抹微笑,跨出一步,福身行禮,“小女子夏綠兒。”不著痕跡地躲開石天扇依舊停留在她肩上的手。

察覺到她的意圖,石天扇也沒有尷尬,隻是隨意地聳肩。

見此二人沒有行動,夏綠兒再次瞥了眼地上逐漸冰涼的屍體,心中歎了口氣,強壓下不適的感覺,問道:

“二位……不查探一下他的身份嗎?”

不想此話一出惹來兩名男子的側目。這姑娘前一刻不還心有餘悸,後一刻卻建議起他們該做什麼來了?

見他們不答話,夏綠兒還以為自己的意思沒表達清楚,隻得再次重複:“我是說,雖然他魂已去,但是說不準身上會留有什麼線索。應該是有人想害侯少爺吧?”如果現在的情形放在以往的書中,應當是差不了多少的。

石何二人互望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眸色一凜,石天扇剛欲開口詢問,聶遠岑卻在此刻出了房門。夏綠兒瞧見他,立刻撇下二人迎了上去。

“怎麼樣怎麼樣?他……沒事吧?”

聶遠岑露出微笑,姑娘眼中的擔憂是貨真價實的嗬,加上今日之事……確是沒有必要再懷疑她了。誰沒有過去呢,這姑娘怕隻是不願提起罷了。

“放心吧,隻是傷口深了些,沒有傷到筋骨,過幾日就沒事了。”

“可是我看他很痛苦的樣子……”

“隻是有些疼罷了。現下已經沒事了。”

聶遠岑的再三保證讓夏綠兒終於稍微安下心。

“我可以去看他嗎?”

頷首應允,笑望著女孩兒提起裙擺跑進房內。

石天扇同何淩峰皆蹙眉望著聶遠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