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丫鬟退出去了,車夫一揚鞭子,馬車咕嚕咕嚕一顛一顛繼續前進,徐懷安聽見她起身時衣裙釵環的窸窣聲,過了一會,再無聲響。
他沒有再抬頭,不看,也不想,隻覺得今天天氣有點悶,怕是要下雨了。彎了嘴角,心裏卻是滋味難辯。
自尋煩惱自作多情自以為是,自視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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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到了。”
車外小廝輕輕一句,方茗立馬就清醒了。馬車走了這麼久,一路上她聽著最順耳的話就是這句。
徐懷安麵無表情一眼掃來,方茗就默默地蹲下了。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小廝一叫,她歡歡喜喜一站起來,那人就黑臉一瞪,下車動作慢慢吞吞,像沒吃飽或者被馬車顛得腳軟了一樣。
噗,不知道為毛,方茗忽然想起小時候她為了研究男娃娃女娃娃的差別於是扯他褲子的事……當然,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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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莫丟眼刀,不和諧,她不亂想了,她知錯了。
徐懷安下車之後,方茗理好衣裳,往臉上掐幾把弄出點紅暈,才爬出去。
太陽很紅,雲很白,天很藍,風很大,徐懷安臉很黑。
嗯嗯,他的臉這幾天一直都嚴肅地黑著,像燒焦了一樣的黑。
好像他的心情比她這個身世悲催一朝淪為孤女的人還要差——嗯,他不會是想起那天她失手害他走光了吧……?
方茗摸了摸胸前有些後怕,還好這娃娃沒想起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還好這娃娃自六歲之後就愛念叨“男女授受不親男女大防於禮不合”什麼的,還好,還好……
“方姑娘,”不走神,不走神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暫且在徐府歇息一晚,明日我再遣管家送姑娘去張府,如何?”
管她叫“方姑娘”?那……他對著二哥怎麼就叫那麼親近,她跟他才是小時候光屁股一起玩的好朋友咧,居然差別對待……噗,該不會,狀元爺的袖子,也斷了吧?!=口=
方茗被自己的猜想驚悚到了,如果狀元爺的袖子,真斷到她二哥頭上去了……嗷嗷!之前爹娘提過的她跟徐懷安的口頭娃娃親,要她真嫁過去了,二哥跟徐懷安……!!!
……方茗默默地掩麵了。
“一切聽憑徐大人安排。”
沒想到二哥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招男女通吃的美人計啊,為了她這個不爭氣的妹妹,二哥真是太犧牲自己了!
她以後還是離狀元爺遠點吧……這是方茗頭一回遇上自己身邊的人這樣活生生地栩栩如生地斷了袖,她真有些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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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的時候方茗特意把廳內眾人偷瞄了個遍,小廝女婢的人數一樣多,就是站徐懷安旁邊的基本都是小廝不是丫鬟,再加上府中除了徐老夫人就再無女眷,她愈發確定曾經的黑臉娃娃如今可能真的被右相帶壞了,走上斷袖的不歸路。
徐老夫人真可憐,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如果這事是真的,她該怎麼辦。
“方姑娘,這個味道不錯,多吃點,我記得你小時候還是胖嘟嘟的很可愛,怎麼就瘦成這樣了。唉,你放寬心,保重身體,方老爺方夫人也會希望你過得好的。”
“嗯,多謝夫人開導,阿茗知道,為了爹娘他們,阿茗跟哥哥,都會過得好好的,不會就這麼輕生的。”
徐老夫人看起來還很年輕,笑容溫柔祥和,對人也很好,丈夫去世十餘年,她一個人把徐懷安帶大,方茗很佩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