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看見你就想起你跟懷安小時候的樣子,懷安這孩子懂事懂得早,我原本覺著高興,現在想想,倒寧願他懂事晚些,多玩玩,也不至於……”
“娘,你又說這些了,我覺得這樣很好,沒什麼要遺憾的,真的。娘,您別自責了……”
徐懷安表情沒有變,語氣卻明顯地流露出一點點孩子氣的撒嬌。方茗看著他們笑,笑啊笑啊,覺得心裏有點堵,有點酸,有點難受,卻把嘴唇,越揚越高。
爹,娘,大哥,大嫂,小寶,你們看,阿茗很好,她一點事都沒有,她能吃能睡,連玩笑都能開,不要擔心她,她跟二哥都不會那麼輕易就倒下了,他們是方家的兒女,是爹娘的兒女,不論是為了誰,他們都要、都會好好活下去的。
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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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考上狀元當了官的就是不一樣啊,這花園比一般人家的大,當然花園裏的蚊蟲也比一般人家裏凶猛。
方茗在花園涼亭荷花池邊蹲點守候半個時辰,開始對月惆悵今日失血過多要喝紅糖水的時候,她等的人才出場。
“徐大人。”
“方姑娘好興致,既然方姑娘在此,懷安便不打擾了。懷安先告辭了。”
……他是看出來了吧?看出來了就該留下而不是躲啊,這時候她還管什麼避嫌不避嫌的,正事要緊。
“徐大人請留步,相比徐大人也猜到我此行的目的了,方茗的確有一事相求。”
多少年前跟著娘親學的禮儀,現在拿出來用倒不算生疏,腰肢一擺膝蓋一彎,方茗覺得自己的記性還不錯。
“哎!不必多禮……方姑娘有話請說,我與方二哥有約在先,能幫的懷安一定盡力幫,方姑娘快快起來!”
徐懷安的手也隻是虛扶了一下,一近身就放開了——像被燙到了一樣,像那天方茗劈了他衣裳然後扔刀時的樣子,方茗懷疑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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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茗也就不客氣了,方茗希望徐大人能夠再查探一下方家起火之事,方茗覺得此事尚有蹊蹺。”
徐懷安看來頗為驚訝,霧蒙蒙的月光霧蒙蒙的燭光,方茗能清楚地看見他皺起的眉頭,原以為他接下來會問她為何會覺得別有蹊蹺,沒想到徐懷安頓了一下,道:“方茗,你在一夜之間沒了家人和家庭,你心裏,不覺得難過嗎?為何看來……”
為何看來不傷不痛,是吧?
方茗眨了眨眼,笑,半響,才平靜地說:“傷痛又不是拿來擺給人看的,我要傷要痛,與他人何幹?為何一定要讓人看到知道我難受,如果我爹娘他們真的是象我所猜測的那樣死於非命,如果我難受,反稱了那些人心意,何必呢?”
徐懷安默然,見他不出聲,方茗皺了下眉,接著之前的話頭,繼續說:“徐大人,我並非是在胡亂猜測,那日我跟二哥出門遊玩,走前一刻鍾,娘跟我提起……我的親事,說她珍藏了一件很珍貴的首飾,等到我出嫁的時候給我做嫁妝——好吧,我也知道隻憑這一點就說事有蹊蹺的確有點扯,可是我實在無能相信,我爹娘他們真的隻是因為一次失誤,就……”
“……你現在知道那首飾在哪裏嗎?”
“大致知道。”
“你真的覺得這件事有疑團嗎?”
“沒錯。”
“好,我幫你查。”他的眼神坦然堅定,清澈見底,無畏地地迎上她的目光,像以前一樣,方茗扯了嘴角,剛覺得歡喜,就看到他默默扭過頭去,說著“男女授受不親,私下相見恐於禮不合”,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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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換湯不換藥,她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