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
方茗睜著眼睛迷迷蒙蒙趴在書案上要睡不睡的,被窗欞處突然的敲擊聲鬧醒了。睜了眼剛打算去開窗,哪知一起身,就看見墊自己下巴底下那本書——
噗噗!作孽嗷!
方茗趕忙心虛地胡亂抓過什麼擦去紙頁上的濕潤,飛快地翻過那一部分,才噠噠噠跑去開窗,末了還後怕地回頭看看有沒有人無聊偷窺發現她的失態。
形象什麼的,好歹她現在還是個大家閨秀啊撓牆。
她呆了一下,窗外人便伸手在她眼前晃,笑道:“怎麼?你剛剛做什麼虧心事了?那表情真……”
“真什麼真啊!”方茗一眼瞪去,撇了嘴嗆回去,才讓到一邊,沒好氣地說:“進來吧!大大咧咧的,你還真不怕被人看見!”
那人也不生氣,笑嘻嘻地翻了進來,看她關了窗才道:“你都不怕,我怕什麼?再說了,就讓人家知道我三更半夜的往你房裏翻又怎樣?了不起,咱師徒倆湊合湊合,巴拉一堆,就這麼過吧!”
他說這話時,帶著紈絝子弟無法無天的架勢,方茗隻是抬臉譬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著之前翻到的那頁,坐在案前安安心心地看起書來。
她不理他,他卻好似有點急了,拖了個凳子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一手支頭側了臉揚了眉歪了嘴,一雙鳳眼明媚動人,說話的口氣三分認真七分帶著玩笑,“你不信我?”
她什麼時候信過?
方茗連餘光都收回去了,眼睛凝在書上,再不往邊上瞄。
“師父,別胡鬧了。”
“……嘁,虧你還記得我是你師父,我看啊,你對你那個師兄,可比我上心多了!”
“……”
他笑得越發肆意,口無遮攔沒頭沒尾的,方茗真想掀了硯台拍他臉上把那笑容給弄糊了。
“乖徒,來給師父笑一個,師父賞個你師兄要我帶的消息!”
那模樣輕佻惡劣,越發沒了師父的正經樣兒,她當初怎會覺得能教師兄那樣的人的,就一定不會不會不靠譜呢。
“師父,雲展師父,別鬧了,你來到底是想幹什麼的?師兄那裏是不是有信了?”
方茗一下把他真伸過來調戲的指頭揮開,那一下手勁有點大,也很響,燈下看不分明,方茗卻能猜到那裏一定紅了。她摸摸鼻子有些心虛,雲展卻好像並不惱,笑笑地收回手,像模像樣地控訴道:“小女孩子的力氣那麼大做什麼?我就是來看看你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徒兒我們都多久沒見了啊!你對師父,一點都不熱情!”
咳咳……真想掀桌啊。
她如此暴躁,如此暴躁。
“無事不登三寶殿,師父,您有事說吧,說完早點回去,這裏畢竟是徐府,不是方家,讓外人聽見了不好,我也困了。”
方茗大大方方伸了個懶腰,舒展舒展筋骨,揉揉眼睛,有點幹澀,趴在書案上拿著鎮紙玩。
她這樣,雲展倒正經起來,清咳一聲,立直了身子,整整表情,淡定地看她:“你師兄要我帶話給你。”
“嗯。”
狀元爺家的鎮紙就是不錯,搓啊捏啊轉啊摁啊都沒問題,哪天有錢了買上十個八個用來……好吧暫時想不到這玩意兒除了鎮紙轉圈還能拿來幹什麼。
方茗撚著它在桌上滴溜溜轉了幾圈,才聽到雲展無波無浪無甚起伏的下句:“他說,你最好在三日之內離開京城和徐府,離得遠遠的,這輩子都別回來了。”
唔,不好意思,手滑了。
方茗隨手把碎成兩半的鎮紙扔到一邊,手指順著桌麵上剛剛不小心留下的凹槽滑動。半響,漫不經心地笑:“明明自己說不出話,還要做這樣的無責任預言,你們兩個都有一個月沒找過我了,忽然這麼一出現,還真是讓我驚喜。”
那個人選擇緘口不言。
方茗於是又笑,食指輕叩桌麵,眼睛盯著前麵虛空裏的某一點,道:“嗯嗯。我知道了,替我謝謝師兄的好意,也謝謝師父您親自來這了這麼一趟,我記下了。天色不早了,師父,回去吧。”
方茗扯了嘴巴笑得樂嗬,她笑雲展也跟著笑,眯眯眼笑了一會就過來摸她腦袋……摸腦袋什麼的最討厭了。
她的腦袋又不是為了給人摸才長出來的。
“那我可回去了啊,你自己看著辦,一個人要小心,好好照顧自己,你二哥那裏我也會時不時去看看的。乖徒,師父走了。”
“嗯嗯,師父再見,我知道該怎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