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樓座下的白馬與雪地非常相配。雖然到聰山家有很長的路,但她並沒有如他人一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可能是因為身上的那件裘衣,也可能是因為其它什麼緣故。她的臉泛出嬌豔的蘋果紅,給人想要去親一口的感覺。她的白馬卻似乎一點也不高興。它不停地喘著粗氣,把頭擺來擺去。
門鈴一響,聰山放下報紙去到門旁。他打開門便看見了月樓嬌紅的麵頰。聰山把月樓拉進門,不等她說話就用自己的唇將月樓的言語封於嘴內。長久長久,他才把嘴唇移開。
“你既然不喜歡喝咖啡,那我給你泡一壺‘碧螺春’吧!”
“好的。”
月樓似乎在看著電視節目,但聰山的一舉一動她都瞧得仔仔細細:
他用一把金剪刀剪開封口,將茶葉倒入左手仔細清理茶葉中的雜質,再把開水倒入紫砂壺,讓茶葉在水裏盡情呼吸。
電視裏放映的是歐洲劇:敵軍犯境,一個國王正在城外鼓舞士氣,準備率軍討伐敵人。他的女兒也想跟著他上戰場。她倒不是想要去打仗,而是想要給父親做飯洗腳。這樣既可以盡孝心,又可以為國家出一份力。國王因為愛女心切把公主鎖入閨房。公主用信鴿通知情郎把她救出了宮。
這時他倆正奔馳在街道上,後邊還有許多守衛緊追不舍。她慌不擇路,竟連續撞翻了幾個路人,踩壞了許多小攤。
“你好像很不喜歡歐洲的東西啊!這是為什麼?”
“是的,我的確非常討厭歐洲的東西”。月樓蹙著眉繼續說道:“甚至連洋火、洋車,電燈這樣的東西都十分討厭。”
“你毛病真的非常多啊”!聰山‘嗬嗬’笑道:“你不光討厭歐式的東西,還敢騎著馬在街上走。更膽大的是你竟然敢頂撞市長的女婿!”
“我難道不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嗎”?月樓鄭重其事地說道:“洋火、電燈這種東西不喜歡就不用,討厭汽車便在街上騎馬,看不慣狗仗人勢的人就罵他幾句。”
“難道這些也算‘毛病’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你應該改變自己。洋火當然比火鐮好用,汽車當然比馬跑的快,電燈當然比蠟燭明亮”
“你總是堅守著自己所謂的生活方式,總是故步自封,不敢於改變,不敢於進步。”
“難道拋棄掉這些東西就叫做‘進步’嗎?那豈不是應該把《詩經》燒光?把頤和園推倒?把西湖填掉?”
“每個人也好,每個民族也好,每個國家也好。我們都應該有自己的特點,有別樣的習俗,有獨特的風格。我們為什麼不能和別人不同?為什麼不能有自己的特點?為什麼堅持自己就叫做‘毛病’?”
“你總是穿上別人的衣服,朝別人微笑,渴望和別人一樣,渴望別人當你是朋友。可實際上你越是這樣越會失去朋友,越會變成沒有思想的弱者。”
“好好好,是我錯了”。聰山嘴裏雖這樣說,心裏卻有些不高興:“你先嚐嚐我從JX帶回來的‘碧螺春’怎麼樣。”
月樓的胸口仍然不停地起伏。她端起紫砂杯細細品味著茶裏的清香,嘴角露出了舒服、自然的微笑。
“我們還是不要爭論了。你是不是很喜歡書法啊!給我露兩手怎麼樣”?聰山笑著問月樓。
月樓也幽默起來:“快給本小姐準備‘筆墨紙硯’。”
“你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叫月樓嗎?”
“應該是出自《春江花月夜》裏的‘何處相思明月樓’吧?”
“對”。月樓一邊運筆如風一邊說道。
她寫得正是《春江花月夜》裏的名句‘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隻見她的字輕盈靈動、娟秀可人。聰山也不禁拍手叫好。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好’字,就又劇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