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兩個人那點如履薄冰的親密和默契隨著這一夜的坦白消失殆盡。蕭若水簡直恢複到了新婚時的模樣,對他視若無睹,看到什麼也興致缺缺,沒有耐心,東西吃得愈發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出神,出神到後來還會很莫名地微笑。
他們第二次的蜜月宣告半途而廢。
沈雁南做什麼都不合她的意,每天都要受她的冷嘲熱諷,好在他早就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她不管說多麼刻薄的話他都能當耳旁風。
日子稀裏糊塗地過了半個月,從海邊回去的前一天,蕭若水突然提出要出去走走,還讓他帶上相機。
她說:“咱倆還沒一起拍過照片吧,現在去海邊拍一張好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邊有一點淡淡的笑意,酒窩在臉頰上若隱若現。這是半月來她唯一一次對他和顏悅色,沈雁南看得快要發怔,幾乎等不及想在這裏複刻下她的笑容。
兩人去了海邊,挑了風景最好的位置,請人拍了照片。
蕭若水看著相機裏麵的自己歪在沈雁南懷裏,兩人頭挨著頭,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則圈住她的腰,都是滿麵笑容,儼然一對親密無間的情深伉儷。
她看得很滿意,把相機還給沈雁南:“回去以後洗兩張出來,一張放在你的辦公室,一張放在家裏的臥房。”
沈雁南問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蕭若水輕輕一笑,說得十分輕快,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令人高興的事:“我要讓你心裏永遠都放不下我。”
當天下午蕭若水的心情依舊很好,傍晚回去的路上她神采飛揚,眼眸中仿佛有星辰燦爛,沈雁南問她有什麼高興的事,她則神秘一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的樣子像是有驚喜要給他。沈雁南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然而他並不指望她能記得。他唯一一次過得印象深刻的生日是在四年前,他與她剛剛相識,那天晚上他稍稍喝了一些酒,路過她的學校時正碰上她們寢室的四個人從外麵吃完晚飯回去,他搖下車窗叫她的名字,她回過頭來看到他,然後跑到他的車旁,彎下腰來,黑亮清澈的眼睛微彎,衝他一笑:“學長,好巧啊。”
他們雖是同一所大學出身,但那時他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她還是個尚未畢業的大學生,可她堅持叫他學長。
她的長發被夏風吹拂,沈雁南看著她,她的皮膚白而亮,像是羊脂玉一樣,他隱隱覺得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氣,甜美得讓人迷醉。
他定定神,說:“是很巧。一會兒有事嗎?今天我生日,晚上隻跟人喝了酒沒怎麼吃東西,我想邀請你陪我吃碗長壽麵。”
她很痛快就答應下來。兩人就近找了家店,他和那家的老板熟悉,便讓廚師專門做了一碗長壽麵。蕭若水眼珠不動地看著他把一根長長的麵咽下去,才像是完成什麼莊重儀式似的微鬆了口氣。他看著好笑,覺得她就像個小孩子,然而她坐姿端正,笑容清淺,舉止從容有禮,又可以看出她的良好家教。
他知道那個晚上他徹底愛上了她,看到她笑,他也會輕揚唇角,看到她皺眉,他亦欲以身代勞。
他陷入迷戀,難以自拔,泥沼深陷,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