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失敗的陰影(2 / 3)

雖然這種內部核心是似本能的,有生理基礎,但它們又表現出某種意義上的軟弱無力。它們很容易被戰勝、抑製和操控,甚至可能永久地被消滅。人不再具有動物意義上的、強有力的、清晰的內部呼聲的本能,這些內部呼聲明確地告訴他們,於何時、何地、怎樣以及同誰一起去幹什麼。我們留下的一切全都是本能的殘餘。另外,它們是軟弱、微薄和纖細的,很容易被學習、文化的期望、被畏懼、被反對等等所湮沒。分辨它們是困難的和複雜的。真正的自我,知道或真正需要的或不需要的,什麼東西是適合的,什麼東西是不適合的等等。在這些衝動聲音的強度上,表現出巨大的個別差異。

在這些的內部天性中,有的是人類共有的特性(種族範圍),而有的是個體獨有的特性(個性範圍)。愛的需要成為每一個人的特性是天生的(雖然在一定環境之中,後來它可能消失)。然而,音樂天賦給予很少的人,並且這些人在風格上彼此又有顯著不同,例如,莫紮特和德彪西。

從“科學”的真正意義上去客觀地研究這種內部天性,並揭示其本來麵目,再配合內部觀察和心理治療,二者相輔相成。一個展開的人本主義的科學體係,必須包括這些依據經驗的技術。

這種深蘊的內部天性的許多方麵,或者像弗洛伊德所描述的那樣,被主動壓抑了,因為它們是可怕的、不被認可的、自我疏忽的,或者是“已被忘記了”(忽視了、不用了、未語言化的或抑製的),正如沙赫特所描述的那樣。

因此,許多深蘊的內部天性是無意識的。這不僅對衝動(驅力、本能、需要)來說可能是確實的。而且對於智能、情緒、判斷、態度、分辨力、知覺等等,也可能是確實的。主動地壓抑,要求努力和花費精力。有許多主動保持無意識的特殊方法,諸如否認、投射、反作用造作等等。然而,壓抑不能扼殺那些被壓抑的東西。這些被壓抑的特性,仍然作為思想、行動的主動決定因素繼續存在。

在人生的早期,似乎主動地壓抑和被動地壓抑大多都是作為對於父母和文化的一種反抗。

根據一些臨床事實,壓抑在幼兒或青少年身上更多地表現為心靈內、文化上的原因,即出自某種恐懼,如怕被他自身的衝動湮沒,怕自己完全崩潰、“瓦解”、破裂,等等。這一點在理論上是可能的,即兒童可以自發形成對他自身衝動的畏懼態度和拒絕態度,並且以後可能為保衛他自己而以各種方式反對這些衝動。如果這是確實的,那麼,社會的要求就不是唯一的壓製力量。可能也有心靈內的壓抑和控製力量,這些我們可以稱之為“固有的、對立的精力投入”。

由於認知往往更易引起意識,並因此而導致改動,所以我們最好把無意識的驅力和需要同認知的無意識方式區分開來。初始過程的認知(弗洛伊德),或原始思維(容格),通過創造性的藝術教育、舞蹈教育或其他非語言的教育方法,大都可以重新恢複。

在一生的早期,這種內部天性很容易消失,但到了成年時期,它雖然“軟弱”卻很少消失。盡管它們是被壓抑的,但是依然無意識地潛伏著。如智力的聲音(這是內部天性的因素),它雖然聲音很低,但總是被聽到,盡管是以被歪曲了的形式,即它有它自己的動力學時必須運用努力,由此可能會有厭倦感。這種力量是“健康意誌”的、成長動力的、自我實現壓力的、以及追求同一性的一個主要方麵。正是它,使得心理治療、教育和自我改進,在原則上成為可能。

但是,隻有一部分通過發現,揭露和承認這個內部核心或自我是原本存在的,隨著年齡增長而成熟起來,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為自我創造。對於個體來說,一生是一個繼續不斷的選擇係列,其中,選擇的主要決定因素是已形成的個人存在(包括他自己的目標,他的性格,他的責任感,他的自我力量或“意誌力”等)。我們不能再認為人是“完全被決定的”,在這個短語裏包含“僅僅由外在於人的力量決定”的意思。個人,在他是一個真正的人的範圍內,是他自己的主要決定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每一個人都是“他自己的投射”,並且自己創造自己。

健康成長的自我實現

達到健康和自我實現主要通過基本需要的滿足而不是基本需要的受挫,這些結論與“承認”自我、命運、個人呼喚是並列的。這個結論與認為壓製的社會製度、懷疑、控製、管轄是必要的,以及認為在人的深處有基本的、本能的邪惡,形成鮮明對比。子宮內的生命是完全滿足和無挫折的。禁欲主義、自我克製、有意抵製機體的需要,往往會造成一種削弱的、發育不全的或殘缺的有機體,達到自我實現的人,隻是為數極少的、特別堅強的個體。

把基本需要的滿足經常理解為意味著物、東西、財產、金錢、衣服、汽車等等,這是一種常見的錯誤理解。但是,這些東西本身並不能滿足那些在身體需要滿足以後出現的基本需要,這些需要是:保護、安全感,相屬關係,如在一個家庭、一個團體、一個集團、一個班組之中的友誼、感情和愛,敬重、讚許、尊嚴、自尊,適合於一個人天賦和智能的最完美發展的、自我實現的自由。這些基本需要似乎是相當簡單的,而且無論在世界的什麼地方都已有少數人能夠看出它們的意義。由於最低等和最緊迫的需要是物質的,例如食物、庇護所、衣服等等,所以他們就傾向於把這一點擴充為主要是實利主義的心理動機,而忘記了還有更高級的、非物質的那些需要,也是“基本的”需要。

但我們不能忽略同樣的危險性來源於完全的沒有挫折、痛苦或危險。一個人必須獲得挫折耐受力才能成為堅強的人,必須學會把物質現實理解為對於人的願望在本質上是中立的,必須懂得熱愛他人像熱愛自己一樣,享受他人需要滿足的樂趣像享受自己需要得到滿足一樣(不是隻把別人當作手段)。有安全、愛和尊重需要的滿足作基礎的兒童,可以從適度的挫折中得到鍛煉,並且由此變得更加堅強。如果要求他們的負擔超過他們所能忍受的程度,從而使他們被壓倒,那麼,我們就把這叫做創傷性的,並且認為它們是危險的而不是有益的。

我們了解物質世界、動物和其他人的本性是通過它們或他們對我們的頑強阻撓,從而也就學會了區分希望和現實(哪些事物有希望成為現實,哪些事物以完全無視我們希望的方式在繼續進行),因此才有可能在世界上生存下去,並在必要時去適應生活。

而我們了解和擴展我們自己的實力和局限,則是通過我們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克服困難,迎接挑戰和苦難,並麵對失敗。在偉大的鬥爭中可以有巨大的享受,這個享受能夠取代畏懼。此外,這也是抵達健康的自重的最好途徑,自重不僅建立在別人的讚許上,而且也建立在實際的成就和成功,以及隨之而來的現實主義的自信上。

溺愛就是說兒童沒有靠自己的努力,而是由父母來代替取得他們需要的滿足。溺愛傾向於把兒童嬰兒化,阻礙他的力量、意誌、自我堅持的發展。在溺愛的一種形式中,可以教會兒童利用別人而不是尊重別人。在溺愛的另一種形式中,包含著對兒童自己的力量和選擇缺乏信任和尊重,這在本質上是恩賜和蔑視,而這可能促使兒童形成自卑的感覺。

為了有可能達到健康成長和自我實現,有必要認識到,智能和器官係統極力要活動、表現自己和得到使用與鍛練;也必須認識到,這樣的使用是愉快的,而不用則容易導致痛苦。強壯的人喜歡運用他們的肌肉,而且確實也運用了它們,以便“感覺良好”並得到自我和諧的、成功的和自由活動的感覺(自發性),這些是健康成長和心理健康的極為重要的一個方麵。對於智力、對於子宮、眼睛、愛的能力來說,也同樣如此。能力一直在呼喊,而且隻有它們被很好地運用時,才會停止呼喊。這就是說,智能也是需要。使用我們的智能,這不僅是樂趣,而且對成長來說也是必要的。不使用的技能、智能和器官,可能成為疾病的中心,不然就衰退或消失,從而使整個機體遭受削弱。

心理學家是從這樣的假設出發的:就他的目的看有兩種世界、兩類現實,自然的世界和心靈的世界,強大的事實世界和意願、希望、畏懼和情緒的世界,那個按照非心靈法則運行的世界和那個按照心靈規則運行的世界。除特殊情況以外,這種區分不是很明確的,毫無疑問,幻想、夢和自由聯想是合乎法則的,然而這完全不同於合乎邏輯的法則。這個假設並不否定兩種世界是有聯係的,甚至也不否定二者是可以整合在一起的。

盡管心理學家一直傾向於承認這一假設為不能解決的哲學問題,但他們中的多數或絕大多數還是以它作為行動的依據。任何治療學家必須這樣設想,否則他就進行不下去。這是心理學家回避哲學困難和活動的典型,“仿佛”某種假設就是確實的了,即使它還未能得到證實。例如,“責任心”、“意誌力”等的通用假設就是這樣。健康的問題之一就是要有同時在這兩個世界之中生活的能力。

從動機的觀點看,不成熟可以作為按照缺失需要的層次來滿足缺失需要的過程來同成熟相對比。成熟或自我實現,從這個觀點來看,意味著超越了缺失需要。於是,這種成熟狀態就可以描述為超動機的或非動機的(如果缺失被看作是唯一動機的話)。也可以把成熟描述為自我實現的、存在的、表現的而不是獲得的。這種存在的而不是希望的狀態,被認為是自我的性質、成為“純真的”、成為一個人、成為完美人性的同義語。成長的過程就是一個人的形成過程,與一個人的存在顯然有區別。

通過認知能力或懷感能力的方式,也能把成熟與不成熟區分開來。不成熟認知和成熟認知,已由維納和皮亞傑極好地描述過了。現在我們可以在缺失認知和存在認知之間增加另一區別。缺失認知可以定義為是從基本需要或缺失需要、以及它們的滿足和受挫觀點組織起來的那種認知。

也就是說,缺失認知可以稱之為利已認知,在這種認知中,世界被編進我們自己需要的滿足組和受挫組,世界的其他特點被忽視或被掩蓋了。對象的認知,按著對象真實的自我和它自身的存在,不涉及它需要滿足或挫折的性質,即基本上沒有涉及對象對於觀察者的價值,或它在他身上的作用,這樣的對象認知,可以叫做存在認知(或超越自我的、或非利己的、或客觀的認知)。和成熟並行的事物並非說就是完善的(兒童也能以忘我的方式進行認知),但是,一般來說,隨著日益成熟的個性或個人同一性的穩固(或一個人自己內部本性的認可),存在認知變得更容易和更經常了,這多半是確實的(即使缺失認知對於一切人、包括成熟的人來說,是生活在世界上所必需的主要工具,上述觀點也是確實的)。

知覺如果想達到更真實的程度,就必須在覺察對象真實的、內在的或固有的完整性質的意義上達到無欲望和無畏懼的程度。因此,客觀的目標和任何現實的真實的描述,都受到心理健康的促進或抑製。神經病、精神病和成長的受阻,從這個觀點來看,全都同樣是攪亂了知覺、學習、記憶、注意和思維的認知上的毛病。

更好地了解高級和低級的愛是認知所帶來的一個副產品。可以在缺失認知和存在認知、缺失動機和存在動機大致相同的基礎上,將缺失的愛同存在的愛區別開來。同別人沒有完美良好關係的人,尤其是兒童,就可能是沒有存在的愛。存在的愛和它蘊含的道教信任態度一起,對於教育是特別需要的。對於我們同自然界的關係來說,這也是真實的,即我們可能按照自然界的實際情況對待它,我們不妨以這樣的態度看待自然界,好象它的存在隻是為了我們的目的。

必須指出,內心世界和人際關係有顯著區別。我們一直在大量論述自我,而沒有涉及人們之間以及或大或小的團體內部的關係。我論述過的那個一般人類的歸屬性需要,包括對於社會生活、相互依賴、親屬、夥伴關係和兄弟情誼的需要。在辛那儂、依薩倫型(兩種以促進心理健康和改善人際關係為宗旨的群眾性學術組織)教育、嗜酒者互戒協會、訓練組和交朋友小組,以及許多更小的經由兄弟情誼的自助組中,我們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在最基本的方麵,我們是社會的動物。當然,最終,堅強的人在必要的時候能夠超越團體。然而,必須認清,這種力量也是依靠他的團體才在他身上發展起來的。

自我實現雖然在原則上講是容易的,但實際上發生的機率卻很小。對於這一點,在各種水平的論述中提出了許許多多的理由,包括我們熟知的一切精神病理學的因子在內。我們已經提到過一個主要的文化上的原因,即確信人的內部本性是邪惡的或危險的,認為它是一個難於達到成熟自我的生物學上的決定因素,也就是確信人類不再具有能明確告訴他們幹什麼,以及何時、何地和怎樣行動那樣的強烈本能。

在以下兩種看法之間,有一種微妙的但極其重要的區別:一種看法認為,精神病是對於自我實現成長的阻礙、回避或畏懼;另一種是按照醫學方式看精神病,認為它好象腫瘤、毒物或細菌從外部的侵襲。對於我們的理論目標來說,人的削弱(人的潛能和智能的喪失)是比“疾病”更為有效的概念。

除了報償和愉快,成長也會經常伴隨著許多內在的痛苦。每前進一步,都是踏進陌生的而且可能是危險的領域。成長也意味著放棄某種熟悉的、良好的和令人滿意的東西。它經常意味著支離破碎,甚至有點輪回之前死亡的意思,帶來的後果是懷舊、畏懼、孤獨和哀痛。成長也經常意味著放棄比較單純、容易和輕鬆的生活,代之以更需要的、更負責的但更困難的生活。前進的成長是不顧這些損失的,因此它需要個人的勇氣、意誌、抉擇和力量,也需要來自環境的保護、同意和鼓勵,尤其對兒童來說是如此。

所以成長或缺乏有必要看作兩種力量之間的辯證組合,即促進成長和阻礙成長(倒退、畏懼、成長的痛苦、無知等)。成長和缺乏成長都有不利和有利兩個方麵。未來在前麵牽引,但是過去同樣在後麵拖拉。不僅有勇氣,而且也有畏懼。完全理想的健康成長的道路,在原則上是增加有利於向前成長的一切條件,以及縮減不利於向前成長的一切條件。

體內平衡的傾向,“需要還原的”傾向,以及弗洛伊德的防禦機製,都不是成長傾向,而通常是有機體的防禦的、減少痛苦的姿態。但是,這些傾向是十分必要的,而且永遠不是病理學的。這些傾向通常比成長傾向占有優勢。

有一個自然主義的價值體係暗含在這一切之中,這種副產品表現為依據經驗描述人類和個體最深刻的傾向。通過科學或自我觀察研究人,可以發現他正向什麼方向發展,他生活的目的是什麼,對他來說什麼是好的和什麼是壞的,以及什麼會使他覺得善良和什麼將使他感到羞愧,為什麼選擇善行對他來說通常是困難的,以及邪惡的誘惑又是什麼等等。注意,“應該”這個詞沒有使用的必要。同樣,關於人的知識對人來說隻是相對的,並沒有“絕對”的意義。

切勿喪失主觀意誌

神經病是內部核心被否定的表現,而並非內部核心的一部分,是在畏懼的掩蓋下對內部核心的一種防禦、一種逃避。神經病通常是以隱蔽、偽裝或自我挫折方式尋求基本需要滿足的努力為一方,和對這些需要、滿足及有動機行為的畏懼為另一方之間的折衷產物。神經病的需要、情緒、態度、行動的表現,完全不是內部核心和真實自我的表現。如果施虐者、剝削者或性反常者說:“為什麼我不該表現我自己呢?”例如殺人,或者說:“為什麼我不應該實現我自己呢?”對他的回答就是,這樣的表現是錯誤的而不是表現似本能的傾向或內部核心。

對個人而言,任何一種神經病化的需要、情緒或行動都是智能的喪失。他不用陰謀詭計的或不符合規範的方式,就不能做或不敢做某事。另外,通常他已經喪失了他的主觀幸福,他的意誌,他的自我控製感,他的愉快能力,他的自我尊重,等等。他的人性已經被削弱了。

我們已經知道,精神病的原因是沒有價值體係的狀態。人為了生活和理解,需要價值結構、人生哲學、宗教或宗教代替物,與需要陽光、鈣或愛在意義上大致類似。這些我叫做“理解的認知需要”。那些由於沒有價值而引起的價值病,可以分別地稱為缺樂症、無目的症(頹廢)、冷漠、不道德、絕望、玩世不恭等,這些價值病也可能變成肉體上的疾病。在價值的間歇期中,所有由外部提供的價值體係已證明是無效了(政治的、經濟的、宗教的等),例如,沒有能為之獻身的任何東西。所需要的但沒有得到的東西,他就會堅持不懈地尋求它,而且他已經變成一個危險人物,隨時會撲向任何期望得到的東西,不論好的或壞的。對這種疾病顯然需要一種療法。我們需要一種有效的、有益的人類價值體係,這種體係是我們可以信仰的,並能夠為它而獻身(願意為它去死),這是由於它是真理,而不是因為我們被告之對它要“信仰和有誠意”。在理論上講,這種以經驗為基礎的世界觀有實際可行性。

可以這樣理解,由於成人價值觀念的不確定造成了兒童和青少年中的許多的障礙。作為一種後果,許多年輕人不是靠成人的價值觀念生活,而是靠青少年的價值觀念生活。這種價值觀念當然是不成熟的、愚昧的,而且大量是被青少年混亂的需要決定的。這些青少年價值一個極好的投射(具體化)是牛仔、“西部”電影迷,或青少年犯罪團夥。

所有的二歧思維方式在自我實現的水平上被公認為是不成熟的,由此,許多的二歧式宣布解體,原來的對立統一成整體。自我實現的人,有很強的傾向要把自我和非自我整合為更高的、超指標的統一體。工作傾向於同遊戲一樣;職業和業餘愛好成了同樣的事物。當任務是愉快的,而愉快又是任務完成的時候,那麼它們就不再是分離和對立的。最高級的成熟顯示出包含著孩子般的純真品質,而且我們發現,健康兒童又具備一些成熟的、自我實現的品質。內部和外部、自我和所有其他事物之間的分離,變得模糊和隱退了,而且在人格發展的最高水平上,它們被看成是能夠相互滲透的。所以說,二歧式是精神病態的起因和結果,是人格發展和心理活動較低水平的特點。

有一個重要的發現是,自我實現者往往傾向於將弗洛伊德的二分法和三分法綜合起來,即意識的、前意識和無意識的,或伊特、自我和超我。弗洛伊德式的“本能”和防禦機製不彼此對立了。衝動更多地被表現出來,而較少受到控製,而控製又不那麼刻板、固定不變、引起焦慮了。超我變得較少苟刻和懲罰,而且較少同自我對立。初級和二級認知過程成為同等有效和寶貴的(取代了誣蔑初級過程為病態的觀點)。的確,在達到“高峰體驗”的時候,它們之間的壁壘往往會一起倒塌。

這與早期弗洛伊德的主張形成鮮明的對照。在弗洛伊德的早期主張中,這些形形色色的力量明顯地二歧化:彼此排斥,有對抗性利害關係,即作為對抗性力量而不是作為互補或合作的力量,一個比另一個好。

還有一種健康的無意識和合乎需要的回歸的意思包含在這一觀點中。而且我們也包含有綜合理性和非理性的意思,我們推斷,非理性在其恰當的位置上,也可以被認為是健康的、合乎需要的,甚至是必需的。

健康人能在另一方麵更具整合性。在他們那裏,意動、認知、情感和運動彼此較少分離,更多的是互相協作,即為了同一目的沒有衝突地協同工作。理性思維的精細推論,善於得出與盲目欲望相同的那樣的結論,人想得到的和喜愛的那些東西,恰好是對他有益的那些東西。他的自發反應好象是事先經過慎重考慮似的,顯得那麼正確、恰當、高效。他的感覺和運動反應,是那麼彼此密切關聯。他的感覺通道更是相互聯結(觀相術的知覺)。此外,我們都知道唯心主義的困難和危險,在這裏,能力被想象為排列成二歧式的森嚴等級,在分離的頂端有理性,而不是在整合中有理性。

從健康的無意識和健康的非理性向更深處延伸,就會使我們對純抽象思維、言語思維和分析思維的局限性有更深刻的認識。假如我們希望完善地描繪世界,那麼為前語言的、不能言喻的、含有隱喻的、初級的過程,具體的經驗,直覺的和審美的認知形式,安排適當的位置是必要的,甚至在科學上這也是真理。現在我們知道:創造性有它的非理性根基。對於描述現實總體來說,語言是不夠的,而且必定永遠是不充分的,任何抽象的概念都會舍棄更多的現實,即我們稱之為“知識”的東西(它通常是高度抽象的、言語的和嚴格確定的),經常使我們看不到沒有被抽象包含的那一部分現實,這就是說,知識使我們更能看到某些東西,但是又使我們更容易忽略其他東西。抽象的知識,像它的有益那樣,也有它的危險。

在抽象、言語和教條主義的科學和教育中,找不到原始的、具體的、藝術的經驗和位置,尤其是沒有把自我內部主觀的東西放在充分恰當的位置上。例如,機體心理學家們肯定會同意,在理解和創作藝術中,在舞蹈中,在(希臘式)運動和現象學的觀察中,更富有創造性的教育是符合需要的。

方案、略圖、藍圖、綱要、草圖以及某種盡最大可能簡化的抽象畫法,是抽象、分析思維的頂點。我們對世界的豐富性則可能作為罰金失掉了,除非我們學會了尊重存在的認識、帶有愛和關心的知覺、流動的專注力,學會了尊重所有那些使經驗豐富而不是使它枯竭的東西,世界的豐富性才不致失掉。“科學”不應當擴展到包括兩類認識的主張是沒有根據的。

健康人汲取無意識和前意識的能力,運用和尊重初級過程而不逃避它們的能力,承認衝動而不總是控製它們的能力,能夠毫無畏懼的自願複歸的能力,這些都是培養創造性的主要條件之一。從而,我們就能夠理解心理健康同創造性以某種普遍形式聯係得如此緊密的原因(除了特殊的天賦以外),以致使某些人幾乎將它們通用。

健康與理性和非理性力量(意識與無意識、初級過程與二級過程)這兩者之間的整合聯結,讓我們更好地了解,為什麼心理健康的人更有享樂、熱愛、笑、逗樂、幽默和遐想的能力。而且一般在普通情況下,他們容許、尊重和享受高峰體驗。而上述這一切,使得我們對於學習,特別是對於那種盡信書式的學習是否有助於兒童向健康前進,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人類生活以及心理學和教育的一個中心部分是美的理解和創造以及美的高峰體驗。這是確實的,因為所有高峰體驗,都是個人內部的分裂、人與人之間的分裂、世界內部的分裂以及人與世界之間分裂的整合化。既然健康的一個方麵是整合,那麼高峰體驗也就是向健康的前進,也就是健康本身,即瞬間的健康。而且這些體驗是對生活的確認,它們使生活富有價值,這些肯定是對“為什麼我們不全都自殺”這個問題回答的重要部分,另外還包括高峰體驗自身便是有價值的,等等。

要敢於挑戰自我

我們所有的人都有一種改善自身的衝動,一種趨向更多實現自身潛能、趨向自我實現或豐滿人性或人的實現(或你喜歡用的任何名稱)的衝動。假設真的如此,那麼,是什麼使我們停頓,什麼阻礙了我們呢?

人們想盡量坦率和尖銳地強調一個不同於弗洛伊德的觀點,即我們害怕我們的至善正如害怕我們的至惡一樣,盡管方式有所不同。就我們大多數的情況而言,我們肯定都要比我們的實際表現更傑出。我們都有尚未運用的潛能或尚未充分發展的潛能。我們許多人都在逃避我們體質上提示的天職事業、命運、生命的任務、使命。我們常常逃避責任,那是自然、命運、有時甚至是偶然事件命令(或寧可說是提示)的,正如約那力圖徒勞地逃避他的命運一樣。

我們害怕仔細設想我們最高的可能性(正如害怕最低的一樣)。我們一般怕變成我在最完美的時刻、在最完善的條件下、以最大的勇氣所能設想的樣子。我們對於在這種高峰時刻在我們自己眼中看到的神一般的可能性感到愉快甚至激動。但我們同時又帶著軟弱、敬畏和恐懼的心情在這些可能性麵前顫抖。

如果你向學生們發問:“你們中有誰希望成為最偉大的小說家,或成為一位參議員、州長,總統?或一位偉大的作曲家?誰想當聯合國的秘書長?誰企望當聖人?你們中間誰願成為一位偉大的領袖?”通常,人人都突然咯咯地笑起來,羞愧而不安,假若再問一句:“假如你不幹,那麼誰來幹?”這自然是真理。我們應該用這種方式推動下一代趨向這些更高的抱負水平。

通常,我們對於特殊人性中和一般人性中這些同樣的最高可能性也抱有一種持久的、相當普遍的、甚至必然的衝突感和矛盾心理。當然,我們敬佩並羨慕優秀人物,聖賢,忠誠的、德高的、純潔的人。但是,任何深入觀察過人性底蘊的人難道沒有意識到我們對聖潔人物所懷有的混雜情感和往往更傾向敵對的情感嗎?或者對非常美的女人和男人,對偉大的創始者,對我們的智力天才,不也同樣如此嗎?不需要成為心理治療專家就能看出這一現象——被我們稱之為“對抗評價”。隻要讀點曆史就能發現許多這樣的事例,甚至我可以說,可能在全部人類史或任何曆史的探尋中也找不出一個例外。我們愛慕那些體現了真、善、美、公正、完善、最終取得成功的人。但他們也使我們不安、焦慮、困惑,也許還有點妒忌和羨慕,有點自卑、自慚。他們往往使我們失去自信、自製和自重。

因此,我們得到了第一個暗示:大人物僅僅憑借他們的存在和他們的偉大就足以使我們體味到自己的渺小,不管他們是否有意要造成這樣的影響。假如這是一種無意識的作用,而我們並不清楚為什麼他們一出現我們就會自慚形穢,那麼我們會很容易以主觀投射做出反應,我們會認為他們極力想貶低我們,像是特意針對我們的。於是敵意便順理成章地產生了。因此,我認為自覺的意識能削弱這種敵意。假如你願意對你自己的對抗評價、對你的畏懼和敵意加強自我意識和自我分析,你將很可能不再對他們懷有惡意。我因而也願意這樣推斷、猜測,假如你能學會更純潔地喜愛他人中的最高價值,這也許會使你也喜愛你自身的這些特性而從此消除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