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2 / 3)

大皇子將我安排到了景珍宮,當初出嫁時還以為再也不會回到這裏。出乎意外的是,這裏居然文絲未變,不染纖塵,讓人頓生一種從未離去過得感覺。以前在我宮裏的人也一個不差的全都在,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小魚。這些個人除了小魚之外我也沒幾個親近的。小魚見了我,也不顧平日裏的規矩,緊緊的將我抱住,嘴裏還不停的喃喃著一些讓我也忍不住流淚的話。她讓我感覺到,我不是孤身一人,還有她,我的親人。

日子又過了幾天,凡是我宮裏的人個個比以前小心謹慎,每個人見了我都跟見了洪水猛獸似的緊張的行個禮就匆匆退下。好像再多留一份我就會把他們吃掉似的。本想去看看老太後,也好找她幫忙救出趙庭,畢竟那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可卻不想我竟連著景珍宮都出不去。後來隻能偷偷賄賂了守門的侍衛,讓小招帶著我的信去找太後,本是想讓她過來一趟,可小魚回來說,好像就連太後的宮殿也被圈敬。竟連自己的親祖母都關了起來,看來他真是豁出去了,什麼忠孝節義統統都扔去了一邊。既然連太後這靠山都自顧不暇,就別說二皇子那邊了,恐怕也正被圈敬著。

這幾日風平浪靜,他都沒有來找我,我雖也不想見他,可這樣拖下去也不是法子。今日我讓了小魚去他那裏給他帶句話,說我要見他。等了半天,連太陽都要落山了還不見小魚的影子。我隨意找了個宮人問他有沒有見到她,那宮人倒是爽快,兩柱香前見著小魚狼狽一身的匆匆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一身狼狽?不就是去傳個信,怎麼會狼狽?

小魚拚命搖頭:“沒有,姑娘,是奴婢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這是不小心就能解釋的傷嗎?到底是誰傷了你?”她身上的上明明就是用鞭子抽的!誰那麼大膽,連我的人也敢動私刑!不可能是大皇子,他沒有必要,那會是誰?。

小魚依然搖頭,隻是抽泣:“奴婢本是…低賤之身,姑娘就別管了”

她的話讓我心中憋著已久的火突然要爆發似的。什麼低賤、奴才,又是這些讓我聽了就厭的話。似乎在這個世上隻要你比別人低位就隻能等著任人宰割,連反抗的道理都沒有。

“你聽著,沒有任何人是低賤的,這世上人人都是父母生的,人人平等,明白嗎?!”我激動的向她大吼,感覺好像把這些天壓在心頭的那股憋屈也一並喊了出來。其實我怎會不知小魚是為了我才不說的,她知道如今我也不過是個被禁錮的人,自身難保,可她若告訴我,以我的性子就是拚了命也會為她討了公道來。

小魚被我吼得怔住,微微抬頭,用紅腫的雙眼詫異的望著我。“萱妃娘娘到!”這時門外的宮人前來稟報道。莫紫萱!我怎會忘了她,如今她因該算得是大皇子身邊最親近的人了,想起那個滿懷正義的莫女俠,我心裏不由得燃氣新的希望。我趕緊擦了眼淚,深吸口氣,壓下滿腔的怒氣,迎了上去。

“紫萱姐姐!”

“如今我已是萱妃,在宮裏住了那麼多年,難道還不懂得規矩?”我的滿懷熱情瞬間被她的冷漠澆滅。

她語氣不急不慢,甚至有些嫵媚,那聲音像極了宮廷裏的女人。仔細打量這才發覺她的穿著也不似往日那樣素雅,身上的衣著佩戴每樣都是精致的上品。記得初見她時,她那一身白衣勝雪,和那股子俠女情懷還以為是天仙下凡。是什麼樣的原因,可以在三年間,徹底改變一個女子的氣質?

我命了小魚短些茶點上來,接著跟她坐下。看她如今的樣子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裏不斷揣摩著他此番的來意。

“我不想承認,”她突然開口:“這麼久了,我就是瞎子也能感覺得出來,他真的是很愛你。從我剛認識他那天起,我就知道他心裏一直裝著一個人。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讓他說出心底的秘密嗎?他說他心裏的那個人答應過等他回來就嫁給他。可他從沒告訴過我那個女子的姓名。直到那日我第一次進宮,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他心裏的那個小姑娘就是你!你知道那時的你有多麼的光彩奪目嗎?就連我也忍不住多看你幾眼。當時我想,跟那樣的你搶他,真是好笑。”

她的話的確讓我感到驚訝,沒想到一個女人竟可對著自己的情敵說自己愛的男人有多愛她,再讓她接受那個男人。是她偉大,還是古代的女人皆如此?還有,我總算明白大皇子那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原來以前的那個“宋甜兒”跟他表明得那麼清楚過。不過他雖將這句話記在了心理,可回來後卻絲毫不做任何表態,還安排了小招在我身邊,以備後來用來打擊趙庭。這一切不可能是他回來後才做的打算,定是早就計劃好了的。所以他得知我失憶後還能那樣鎮靜,就算我沒有失憶,他也會將他的計劃進行下去,而他的計劃就是要把我推向趙庭!這樣算下來,宋甜兒在他心裏遠不及皇位來得重要!現在我隻想大笑,笑我居然因為這樣一個人,內疚了那麼多年!

見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我有些不耐煩,言辭冷漠的打斷她的話:“如果你來隻是想說服我,那就請回吧。”這個莫紫萱,虧得我一直把她當姐姐看,她卻明知一切還幫著那個人,給我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套。

她抬眸,似乎很不滿意我的行為,陰沉著臉說:“趙庭呢?你不管他了?”這個女人的臉也變得太快了吧,方才還一副柔弱,傷感模樣,如今卻變得跟修羅一般,死命的盯著我。

我雖被她的眼神嚇到,卻又不想在她麵前示弱,故意挺了挺背,坐直了腰,鎮定的道:“你很清楚,他是無罪的。雖說天子可以隨心所欲,隻手遮天,但趙庭畢竟不是任人魚肉的凡夫俗子,他是皇子,就算是皇上也要想著天下悠悠之口吧?”

她直勾勾盯著我看,看得我冷汗都冒了出來,她才淡淡的道:“沒錯,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將他人隨意處死。可你別忘了,還有一種東西,叫生不如死!”言畢,她站起身,走到我身側時拍了拍我的肩,道:“這其中的道理,你自己好好斟酌。”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隻覺得通體冰涼,毫無知覺。是的,明的不行他還可以來暗的。想著大皇子,那樣一個風姿卓越的人,會用那麼卑鄙的手段嗎?想到這裏,我不禁苦笑。都這個時候了,我還在期望他會是個君子?

晚間我在床上翻來覆去,隻要一閉上眼,腦子裏便會出現一些可怕的畫麵。反正今夜是肯定睡不著的,索性起來出去吹吹風。已是三更,所有的宮女都已睡下,我提著燈籠遊走在我的桃花林裏。暗夜中桃花林的景物全都朦朦朧朧,像是罩了層紗。我走走停停,心裏思潮起伏,想著今日莫紫萱說的那番話,每想一回心思便沉重一些。不知道趙庭現在怎麼樣了,大皇子不會真像她說的那樣對趙庭動了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