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殤(1 / 3)

婚禮果然定在了下個月,如今已是月中,我離地獄越發的近了。宮裏也在如火如荼的準備婚事,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婚禮,新皇的封後大典豈可怠慢。大皇子私底下的工作做得非常好,那些個王宮貴臣雖都心知肚明可卻無一人出來說句話的。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隻求個人安好便是。幾個說了話的皇子也都被圈敬了起來。

突然覺得身子骨有些犯軟,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晃了晃腦袋,試圖起身可卻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小魚,小魚!”叫了幾聲也沒人應,這些個人是怎麼了,才半晚便都睡下了?不對,即使是睡了也會有人值班,突然心生恐懼。

這時有個模糊的身影走了上來,越近越清晰:“你吃了軟筋散,沒幾個時辰是動不了身的。”大皇子!他給我下了藥?!

腰間被人一覽,接著被他一把淩空抱起,我剛想叫喚他便打斷我:“你也別叫,如今這宮裏隻剩你跟我二人。”說完他將我躺放在床,然後為我脫了鞋,跟著自己也脫了鞋上來就躺在我身邊。

“你真想讓我死嗎?”我盡量保持冷靜,可說出來的話都是顫抖的,又騙得了誰?如果他要對我用強,該怎麼辦。莫非真要用到三尺白綾?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用強。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說話間已替我蓋好了被子。他側身,一隻手撐住自己的頭,另一隻手在我眉間慢慢遊走。神色怪異,分不清是喜悅還是憂傷。

“我隻是想跟你就這樣靜靜的躺著。隻想跟你說說心裏話。”他頓了頓,歎了口氣,哧笑了一聲,繼續道:“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它可以衝淡甚至摧毀很多的東西。記得你還是個小丫頭的時候,整日蹦蹦跳跳的圍著我轉。那時我真的很煩你,要不是六弟的囑托我真想讓人把你扔出去。那時我已有自己的府邸,在宮裏的時間不多。你便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教我不得不入宮,你甚至故意闖禍,好讓我替你解決。兩年間,你很成功,慢慢的,不知不覺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已經住進了我的心裏,隻要我一閉上眼就會看到那個整日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之後輪到我著各式各樣的原由進宮,隻為了能夠看你一眼。那樣的想法讓我覺得很可怕,所謂溫柔鄉英雄琢,所以邊疆戰事生起時我向父皇自薦領兵征討。臨走前,你來送我,在我耳邊說了句話,你說等我回來你就嫁給我。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開心嗎?直至今日,當我想起那句話時,還會感到滿心的溫暖。”他的手已從我的臉上挪走,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看他如今的樣子已全然不是昨日監牢裏的那個惡魔,反而變成了一個滿是憂傷的孩子。多麼要強的一個人,如果少一點冷漠,多一分柔和,少一點霸氣,多一點寬容,因該還能算是個可以相處的人。可以想到他對趙庭的所作所為,還有如今這般待我,心裏的琪便不打一處來。

“你別說的那麼好聽。像你這種人,就是被感動那也是一時的,轉眼即逝。你敢說你沒有一開始就算計著怎麼把我推給趙庭?你如今這樣之會讓我覺得惡心!”說完我便有些後悔,如今這情形根本不是我意氣用事的時候。萬一將他人怒,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到不生氣,隻是說話時略帶僵硬:“沒錯,我一直堅信,隻有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論是金錢或是女人。想要得到這個位子,有點犧牲是必然。我曾發誓,隻要我做了皇帝,我就讓你母儀天下,把欠你的統統補償給你。可我沒想到回來之後,你竟把我忘得幹幹淨淨!”

我忍不住冷哼一聲:“那樣不是很好嗎?為你省下了不少麻煩。”明明就是他先要將我推出去的,如今反倒是我負了他了!

突然覺得腰間一緊,有些生疼:“甜兒,不要那麼殘忍好不好。為什麼你就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樣,認命一點,溫順一點?與其去討厭一個將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還不如試著去喜歡他,不是嗎?”這話聽上去像是祈求,可那語氣分明就是命令!

我淡淡道:“如果你想要一個,整日對著你強顏歡笑的行屍走肉,我可以做到。”

他重歎了口氣,複又向我湊近了些道:“睡吧。”

忽然覺得壓抑到無法喘息,像是猛然被人在心中打了一悶棍似的難受淚水一顆又一顆的滴落。那晚我連眼睛都不曾合上,一來是怕自己睡著後他會有什麼不軌之舉,二來也是根本睡不著。不過這次他還算守了承諾,果然什麼也沒做,躺下去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醒來,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已經放他出去了。”說著起身開始整理衣服。

見我有些半信半疑的樣子,他又說:“我沒必要騙你。再過些時日就是封後大典,你這樣整日鬱鬱寡歡的怎麼做朕的皇後。”此事我叫人一查便知,他的確沒必要騙我。

“謝謝。”,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隻要趙庭沒事就好,希望他可以好好的保重自己,快些將我忘卻。

他瞟了我一眼,見我在那裏暗自欣喜,又說了句:“你也別生什麼事端,普天之下莫非黃土,我可以放他,也可以抓他。”說完他便轉身走向門外。

“等一下。”我趕緊製止:“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他低頭笑了笑:“難得。除了趙庭之外你還關心其它的事。說吧。”

見他唇角洋溢著笑容我也大膽了些:“那天小魚去找你,回來後便滿身是傷,我知道這件事跟你無關,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交代。”

他皺了眉:“有這種事?”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想什麼事,複又道:“你放心,隻要是這景珍宮裏的人,我都會保護周全。”

藥力似乎已褪盡,我起身下了床,對他俯了俯身,道:“多謝了。”

他挑眉,有些不高興:“怎麼?想跟我相敬如賓?”

我莞爾一笑:“以後,我們隻能這樣。”他想要一個皇後,那我就給他一個真真正正的皇後,以在他麵前除了恭謹意外不會再有其它情緒的皇後。

吸取昨天晚上的教訓,今晚我什麼也不敢吃,連誰也不敢喝。誰知道他會不會再來。小魚還在為昨日自己被譴走時沒有死命互助我而感到內疚。即便我反複跟她說了自己沒事,她還是不肯放過自己,說是下次就是拿了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拖不走她。這句話倒是惹得我笑了一番。

這時隻見一個一身狼狽的女子低著頭衝了進來。看清楚些才頗為驚訝的發現這人竟是莫紫萱!見她兩眼泛紅,呼吸不暢,頭發跟衣裳都有些淩亂。她就這樣跑到我這裏來的?

這幅情景不用問也知道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趕緊替她到了杯已經有些泛涼的水,遞到她麵前,小聲問:“你怎麼了?”她不是功夫了得嗎?而如今又是娘娘,這宮裏還有誰敢這麼對她?莫不是…

她完全無視我手中的水,直直的坐倒在地,低頭抽泣道:“他打我…”

這句話像是雷擊一般的擊到我,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你是說皇上他打你?”怎麼可能?莫紫萱可是他最看重的人,再說,他如今也隻有她這麼一個可以親近的。

“他喝了很多酒,嘴裏不停念著你的名字。甚至跟我…他嘴裏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後來我生氣,他便重重地打了我,毫不留情!”

“那你幹嘛仍他打?”

“且不說他是皇帝,就是他的武功我又怎麼敵得過?!”他的武功的確很高,這個我已經領教過好幾次了。愛他所以不能打他,以為他會顧念情分不會下重手卻總是失望。我頓然對眼前的女人心生憐憫,忍不住抱住了她,希望這樣可以給她帶來一絲溫暖。

在我懷裏抽泣了一會兒後,她突然開口:“你想不想離開這裏?”她坐直了身子,擦了擦眼淚,又恢複了平靜道:“我幫你逃走。”

聽了這話我不知是什麼感受,心裏百感交加:“為什麼?”她對那個人的感情我看得清楚,那不是一般的情感,是一個女人這麼多年來絕對的癡心。這樣深刻的豈是我能動搖地了?隻怕她是一時生氣才會這樣說,這個險我可冒不得。

“自他登了帝位後就全然變了個人。我曾今愛的那個人是個有抱負有雄心的英雄。而不是如今這個惡魔!我原本以為隻要他得到了你,就會解了他的心魔,如此他便可回到當初。可今天他把我最後的一點尊嚴也踩在了腳底下。他過了我的底線!”

本還在猶豫不決的我,如今已完完全全的相信了她,因為我在她眼裏,看到了決絕!

“那你要怎麼幫我?”逃走我也不是沒想過,隻是這宮裏宮外的全是他的眼線,沒日沒夜的盯著我,就是要逃也逃不掉。

她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紙包:“這是迷藥,你明天晚上想辦法讓他吃下去,然後從他身上拿到出宮的金牌,其他的就交給我來打點。”看她一副此計定然可行的樣子我不由的也覺得看到了一線希望。

“事後你怎麼辦?”若是回來大皇子定不會輕易饒了她。那我豈不是成了害她的凶手?

她毅然決然的看著我,道:“既然要幫你,我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再說他也不會殺我,畢竟在這宮裏我是他最親的人。”

我熱淚盈眶,不知該說什麼好:“謝謝你,紫萱姐姐。”那天見她像變了個人似的讓我心涼了好久。如今的我對她充滿了感激,心下釋然,她沒有變,一點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