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宋禮,大家還真不是一般的吃驚,有人說:“這國粹,竟然還有中國人不會?”
有什麼奇怪,不感興趣,就不碰唄。
一個女子說:“那你們家過年玩兒什麼?”
我攤攤手,說:“撲克,填大坑。”
於是大家都說那就“填大坑”,讓我畫個道。兩幅撲克上來了,從二到五取走。我演示了一遍,其實就是每人五張牌,扣兩張,大家隨意下注,當然要規定每次的上限,否則一次就可能輸光,所以叫“填大坑”。這個玩法,和算術能力一點關係沒有,十足十靠運氣和膽量。
演示完了,我問:“要不要先試一把?”
所有人都說不用。厲陽笑著說:“沒想到真正會賭的在這兒呢。”
宋禮的手一直握著我的,稍用力捏了兩下。
有人問:“那賭注?”
我說:“每人一百張一塊的,贏的人請吃飯。”
我又轉過頭對宋禮說:“如果我贏了,你再添點錢,請大家吃好的。”宋禮溫柔地說:“好。”他這會兒倒是十分讓我滿意,我這人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有人笑,說:“弟妹你要是贏了,吃飯絕對請得起。”
怎麼會,我就是把四百塊全攥在手裏,也不夠八個人吃鮑魚魚翅的。
厲陽也讓他的女伴幫他,所以我們是兩男兩女。他的女伴一直和他一起看牌,他會支招,而宋禮隻是時不時喂我一根蝦條。我也不問他,他也不管我。因為輸贏都快捷,大家都覺得有趣。
有一把,我的底小得可憐,但是是兩個六,接著抓的牌也不大,我僅存的希望是最後一張是個六,可以多得三十分,於是一直跟下去,我手上的一元錢隻剩一半不到。當然還有就是輸贏都不是我的錢,而且隻有這麼一點點而已。
哈哈,我最終得到三個六,收了一堆錢回來。籲,還真是有點緊張啊。有人說:“還真沉得住氣”,或者“有運氣”,厲陽伸出大拇指:“真正賭徒。”
宋禮看了我的底牌,也有一絲驚奇,但是沒說話。
玩兒了兩個小時,我擔心宋禮坐著累,於是說不玩兒了,數錢!其他人倒也不在意。我居然贏了二十六張,厲陽那邊贏了五張。我高興地大叫“宋禮宋禮,我贏了!”,開心得不得了。這輩子我就沒有不勞而獲的時候,連吃飯的□□都從來沒有刮出獎。所以贏了二十六塊錢,格外興奮。而且今天又和宋禮確定了關係。
來人收好了桌子,上了菜單。我們一邊點菜,一邊聊天。其他三個女孩子,都非常年輕漂亮。有一個是車模,一個是電影學院的,還有一個是簽約的歌手,怪不得。
我做公關的,平時因為活動和這類人接觸也很多。於是很自然聊起明星的八卦和電影。我說:“本來我喜歡金城武,覺得他是全亞洲最帥的男人,”有人在我身旁故意咳嗽了,“結果《赤壁》把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全毀了;還有我喜歡劉德華,因為他毫無天分,但是最努力,結果看了《遊龍戲鳳》,證明再努力也不行了;最終隻剩下林保怡了,我喜歡他是因為我喜歡他,我也知道他長得不怎麼樣,演戲不是最好,唱歌很難聽,人氣也一直不怎麼樣,沒辦法就是喜歡他。”
厲陽的女伴吃吃笑,說:“大家看這一對兒啊,表白還真是隨時隨地的。”
“什麼?”我不明白,看看宋禮,他的笑意在眼中那麼明顯。
那個車模說:“宋先生根本和林保怡雙胞胎一樣的麼。”
我聽了一驚,轉過頭去,揉揉眼睛,仔細看他,頓時麵紅耳赤,抬不起頭來。怪不得我一直覺得他有點眼熟,還有剛開始時,我看到《金枝欲孽》說最愛林保怡,他表情有點古怪。但是我們一直離得太近了,太近了反而是看不見。
剛才的一番話,那真叫發自肺腑的表白啊!我真是無地自容,他還在一旁故意說:“沒事的,我都知道了。”
幸虧手機響了,我借機出去聽電話。
真是物極必反,樂極生悲。我聽完了,就隻是坐在沙發上,虛脫一樣。
馮李去世了!肝癌。打電話來的是他的新加坡老婆,她要我知道她很恨我,因為她丈夫至死和她在一起,對我卻念念不忘。還有四個月前,他大清早打來電話,隻是想最後聽聽我的聲音。因為得知化療失敗,他去日無多。而我聽到他的聲音就對他大喊大叫,他最後說“愛我”,我讓他去死,不要再打擾我,然後就扔出手機,砸在宋禮的車上。
我後悔得要死,這一刻,我真願意拿一切換回那一刻,讓我好好和他說兩句話,雖然我們已經分手,我已經不愛他,但是總可以希望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我曾經認識愛過的人,和別人健康幸福地生活著。我錯得離譜。我一直是個太過自我任性的人。
厲陽的女伴出來找我,看到我簌簌發抖,臉色青灰,語不成句,嚇了一跳,以為我生病了。立刻跑回去叫人。厲陽和宋禮跑來,我是抓著厲陽的衣領,因為他知道那天早上的事,斷續地說:“那個和我吵架的人死了。我不知道他是得癌症了,還隔著這麼遠罵他。”
宋禮掰開我抓著別人衣領的手指,一言不發,打橫抱起我,我雙臂環著他的脖子,手死死地攥著他的襯衫和皮膚,嘴裏發出不知什麼聲音,但是哭不出來。
他粗魯地把我塞進車,然後坐進來,抓著我的頭發,把嘴唇貼上來,一點不溫柔。我隻是想抓住點什麼,於是手揪著他脖子後的皮膚,嘴裏咬著他的嘴唇,很快就咬破了。他分開我們,罵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屬什麼的,又撕又咬。”然後就把我按在他胸前,我終於哭起來,由啜泣,很快便為嚎啕大哭,哭得缺氧,昏昏欲睡。
朦朧中,宋禮把我抱下車,放在床上,咬牙切齒地說:“這是你最後一次為別的男人哭。”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看見他還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這樣隔著一點距離看他,還真是和林保怡長得很像,連身形都是。我坐起來,他看見了,也沒有動。估計因為我下午的表現又犯別扭了。
我倒是好多了,我是個爆發性的人,什麼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當然我還是追悔莫及,但是也隻能遺憾了。
我叫“宋禮”,他居然還不理我。我隻好自己走過去,可是剛走兩步,就往洗手間跑,吐了起來。這回他過來了,拍著我的背,問:“怎麼了?胃難受?”
我沒好氣:“反正不是懷孕了。”漱口,手撐在洗手盆上,才站得住。
他扶著我進屋,喂我喝了兩口水。給我身後放了枕頭,我靠在床上。他看著我不說話,但是眼神焦急。我有些不忍,說:“可能是胃著涼了,沒…”我話沒說完,又去吐,吐出來的就是剛才喝的那口水。
他立刻說:“去醫院。”
“不要,給我一杯運動飲料。”
他去冰箱裏拿了一瓶飲料,還在微波爐裏熱了才給我。我喝了半杯,他接過去,放在桌上。這才坐過來,我把頭放在他的肩上,覺得很安心。
可是沒想到還是吐,他是真要綁了我去醫院。我苦苦求他,說:“給我買個椰子,喝了椰子水就好。”
他開始不肯,但是我拉著他的手,有氣無力地說:“宋禮,我愛你。”他聽了,有片刻就僵著,眼睛直看到我眼睛裏,然後溫柔地說:“好吧,如果再吐,就要去醫院。”
於是他淩晨一點打電話讓人去找椰子。然後,也上了床,摟著我躺下,讓我抱著電熱寶。
椰子找來了,他抱去廚房,不知是怎麼砍的,最後出了一杯水,拿給我,我迷迷糊糊也就喝了一口,又苦又澀,就不要了,還說:“明天把椰蓉取出來吃。”
他隻好由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