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染紅了暗灰的天幕。庭陽宮一如既往的寧靜,隻是少了女主人讓這春日的寧靜中多了一份秋的悲戚與冬的寂寥。
“……是序陽宮的一個婢女先驚呼了一聲,指著春水亭。大家的注意力就都集中過去了。遠遠的看不清臉卻能隱隱綽綽看到一個藍衣服的人把紅衣服的人推下水了。然後我們就往那邊跑,等我和大家過去的時候,隻看到三皇嫂她全身濕透抱著昏迷不醒的二皇嫂站在照影池邊。三皇嫂一身寶藍的衣裙已經被水浸成了暗藍色,二皇嫂身上的紅衣幽暗如血。然後二哥就衝過去把人接過來,然後眾人就忙著請太醫了,再然後我就回去了。”祈廉對著兄長愁眉緊鎖的臉認真的回想著上午的那場意外。不!如今看來那不但不是一場意外還很有可能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
“你去到春水亭的時候,水邊就沒有其他人?”靠在床頭的祈庭此刻的眼神已經從初聽到消息的震驚轉為的冷銳,深不見底的眸中寒光點點卻掩不住濃濃的擔憂。這樣的三哥,對祈廉來說都是陌生的。很多年前,他跟隨三哥,見識過他查案時的睿智決斷、冷冽無情;出了那件事後,用淡漠把自己緊緊包裹的三哥,消沉的讓他痛心;去年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似乎恢複了信心的三哥,溫文沉靜、睿智縝密卻斂去了昔日的銳利與霸氣。
原以為是歲月與病痛消磨掉了三哥的所有鋒銳,卻是自己想錯了——骨子裏的冷冽與銳利隻是被三哥掩藏在了溫潤的外表下不曾顯露罷了。眼前的三哥隻能倚靠在床,但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寒徹骨髓。冷靜理智中又帶著顯而易見的牽掛——為了那位秀麗柔婉的三皇嫂,三哥露出了自己的鋒芒。祈廉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模糊的身影,美麗的容顏依稀可辨。
他思索了片刻,言道:“我和老七是緊跟著二哥過去的,當時我注意力全集中在皇嫂身上……對了,有個白衣服的女人……是柳妃!我我過去的時候她已經站在池邊了!沒錯,我和二哥是最先趕過去的,柳妃那時已經在那裏了。出事的時候,她應該也在那裏。”
“柳妃?!她在那兒?你肯定?”祈庭伸手抓住了祈廉的手腕,語氣急切的問道。
“對……我肯定。三哥,難道……是柳柔衣陷害皇嫂?”祈廉不確定的問道。
“……那倒不會!若是她,聖旨不會下的這麼快!”,祈庭在心中迅速分析著,低沉的聲音透著寒意,“能讓聖旨下的這麼快的,隻有一個人!”
祈廉聞言卻是一愣,疑惑的問道:“三哥的意思是……冷、仲、謀!可是——是冷妃的孩子沒了啊?”
“孩子?也許……從來就沒有過。他女兒卻因此順利的坐上了序王正妃的位子。不、是、嗎?”
“沒有孩子?!三哥!這、這不會的吧?即便真是這樣,他也沒有理由要害三嫂啊?難道是……我們和楚大人查戶部和二哥的事,冷相借此報複三哥你?”祈廉的眉頭也不覺皺了起來。
“一石二鳥啊!他是在報複你我,也是要除掉威脅。”看來他是等不及了,也許很快他就會有下一步的行動了,隻是我們還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威脅?卑鄙小人!要報複就正大光明的衝著我皇甫祈廉來?!本王不怕他冷仲謀!隻會對女人下手!三嫂哪裏會威脅到他——老狐狸!”祈廉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三哥、三嫂,攥成拳頭的手擊在床沿上,咬牙切齒的說道。
喀嘣!祈庭聽到床柱清脆的一聲響,眼角餘光掠過祈廉青筋畢現的拳,不動聲色的說道:“我還不想換床榻……祈廉,冷靜點。你先回去,要密切注意冷相的行動。我還要再想想。”現在的一切還隻是猜測,要救漱兒還需要找到證據證明我所想的都是事實。對手是冷仲謀和老二,不容易呐!
“唉——也隻能這樣了!暫時要委屈嫂嫂了!”祈廉心有不甘的歎息著。祈庭眼神一暗,沒說什麼。
祈廉轉身走到門口,手扶上門板,回首,“三哥你——很擔心三嫂吧?”
“嗄?”祈庭一愣,眉宇間有些不自然的點了點頭。
“三哥放心,三嫂那裏我會去照應的。”祈廉頭一次看到有些難為情的三哥,不覺笑了笑,走了出去。看來三哥是動情了。祈廉的心底暗笑卻也有幾分羨慕。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黑衣勁裝的身影,楚尚書和司徒丞相嘴巴比城門還嚴一點兒都不肯說她是什麼人。祈廉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在見到她了。林久兒,久兒……
“祈廉……”祈庭若有所思的望著那個消失在門後的背影,煩亂不安的心中升起一絲安慰,“謝謝。”眼中的溫情一閃而過轉為深沉。
漱兒,你等著,為夫一定會救你出來讓你從新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