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3)

實際上大劉一到玉市,老先生的第一封信已被網站刪除了,好得為了網上論壇的事他已交了一批網友,他立即從玉市某高校網友中要到了原文。因為老先生那一封上訪信很吸引各界人士的眼球。大劉覺得上訪信不應該是老先生在網上公開出去的,估計就是嶽母所說的電腦黑客所為。本來老先生的信是上呈國土局的公文,怎麼會在網上公開?他一時無法得到答案。不過,總算是得悉老先生上訪七封信的第一封。下麵就是公開上訪信的全文:

×市國土局:

本人是×市×州區江村社區人。1961年父親因病無錢醫治,將家

裏唯一的房賣給了族叔蘇二懷。次年父親去世後,在“四清”期間蘇二

懷因當江村紅磚廠廠長貪汙,所以將肉豬和買本人的房一起折價退賠。

由於“四清”工作隊和村領導看到本人是孤兒,便將房分在了我名下。

“四清”工作隊將房間鑰匙交給我時。

我懂得父親無論賣什麼,別人總會叫他立字據。為此,我向“四清”工作隊要字據。他們的答複是蘇二懷說字據已找不到。但所有村幹部都了解並有會議記錄為據。另又說貪汙案是不可翻案的。盡管如此,我仍覺說字據找不到是假話。當然自“四清”將房間分在我名下,我擁有該房產權至今近50年(處置時是1963年,準確說約48~49年)。我在這間房結婚生子。就是後來我調到自治區首府工作直到退休。這一間房一直都在我手上是千真萬確的事。

現江村社區為了修路要拆遷,蘇二懷的後人將謊稱找不到的字據拿

了出來(蘇二懷已去世)。他們要求將這間房登記為他們的房產。這當

然很不合理,(目前房間的鑰匙仍在我處。我不給鑰匙,除非是破門而

入,不然誰也進不去)。現本人向江村社區的領導反映,並按社區的領

導的意見寫信向×市國土局報告,希望市國土局與江村社區一同調查作

出公正的處理。末了,還得說明在我家道破落時,沒有期待蘇二懷拉一

把。但他大女兒曾為其小孩的事來邕(南寧)找我。第二年又為那嫁到

寧家的二女的小孩升學的事再次找我。我均予以幫忙。可他們明知其父

趁人病危以100元買的房又經“四清”作了處理,還將藏匿50年的賣契拿出來。如此不仁不義引起公憤,很多人來電說退賠還藏字據無法容忍!

簽名 ×××

2011年12月12日

一看這信,他就強烈感到老先生太可憐了。100元賣掉了一間廳房,已說明這個家庭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可後來這間房的事就更叫人痛心,買房人的後代明明知他們的父親因貪汙已將房折價抵貪汙款,還將藏匿50年的賣契拿出來,裝扮起來演一出戴麵具的“儺戲”。那個拆遷人員更是見“鬼”就拜,調查也不調查就將房登記給了持契人。這不僅是拆遷人員作法傷人,對疾病纏身的老先生來說,因失去話語權就隻能充當悲情大使了!

不過,大劉對行文有些懷疑。老先生是自治區政府公務員,行文是不該有失規範的。如文中的“四清”,那是從黨政幹部和群眾口頭上這樣提,那是在六十年代在全國廣泛開展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簡稱“社教”

運動。因為“社教”是針對國營和集體所有製幹部和管理人員進行清除作風腐敗、反貪汙和多吃多占為主的運動。盡管如此仍覺得在公文直呼“四清”和“四清”工作隊似有不妥。當時“四清”雖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尚不能如此簡略。當然,“四清”工作頗得人心,因此未出現過否定“四清”或翻案的情況。不過,老先生是從基層上來的,按群眾化的習慣,筆者後來也覺得直呼“四清”更與實情相符。當然,行文不能太“八股”,但依然覺得這不像老先生的文風。不過,也得考慮老先生寫此信時的心情。誰在被侮辱被損害時,還咬文嚼字?那時行文措詞如激流飛瀑奔湧而出,正是情感傾瀉所致。

鑒於上述,筆者覺得這位寫上訪信的人就是老先生無疑。他明白老先生與妻子是忘年交,那是鐵打的事實。即使嶽母已經到來,嶽母也應該明白,如今她的摯愛已是小兩口的摯愛。這從對老先生的稱呼就可看出,平時小兩口從不管老先生的尊姓大名,隻稱他老先生。大劉的老父親也說,兒媳為了製定民族教育條例跟老先生到處調查,竟到了延邊朝鮮族自治州。

大劉想,老父親也知道老先生的事不可怠慢。但妻子作為律師事務所所長害怕什麼?他搞不懂妻子,本來他在出差之前與妻子約定,這次暫不到老先生的老家去,想等妻子再詳細講述盧君英與嶽母住過的那所村小學,以及與此有關的老照片,看能否幫助嶽母回憶已塵封的歲月。這是夫妻二人的創意。可妻子的態度竟然發生了根本改變。他就要實地去看看老先生的房。

不過,大劉很快得到了妻子發來的短訊。讀短訊就知“命比房要緊”是關鍵詞。妻子說老先生已快撐不住了。現在不用去管上訪信,叫他設法去找一人叫蒙二的人。大劉聽了有些火,心想我是因公出差,我有我的公事,剛下火車就叫我找人我不幹。其實,他是惱火剛才撥通了盧霞的手機,盧霞卻在與人說話不理他。盧霞也明白便說,我是想去醫院探望老先生,可老先生不同意我去找他,他說現在病成了這個鬼樣子,你來見一張鬼臉有什麼意思。他隻說他的書稿能夠恢複已經很感謝了。可他不同意。我就進不了病房。

盧霞說著就哭了。她一邊哭一邊繼續說,我以為在未去探望前告知對方,誰都會婉言謝絕,人真的來了情況就會大不相同

。其實,老先生真病成了一張鬼臉,我更應該去看看。可我萬萬料不到,老先生早猜到了我會先斬後奏。我也萬萬料不到老先生會這樣,居然真叫人將我擋在了病房門外……

盧霞號啕大哭道,大劉,這樣說……老先生真病成一副鬼臉了……

聽到妻子在哭大劉說,別哭了,我回去再說吧。告訴我蒙二的地址吧!

大劉覺得對於老先生病成了什麼樣子。其實妻子在前一段時間與老師通電話,就提及持契人和那位錯誤登記的拆遷人員都同時得病時,她就勸老先生不要相信村裏人所描繪的情形,那是存心作影射的。其實,妻子聽到了很多傳言,她總沒往老先生這邊作無謂的想象。本來老先生拿自己與歐洲那個要求安樂死的女子相比,就可以想象每一刻都在抖,吃飯時從碗到嘴都要抖幾十下,甚至不能言說的上廁所困難,都可想象老先生成了什麼模樣……

從上述這情況,大劉也不想在妻子痛哭時涉及太多。妻子的悲傷可以理解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老先生的病已經夠可憐了。他問妻子道,那個蒙二是不是當年老先生為寫電影劇本,到西雙版納采風時結識的那個小老鄉?

盧霞說,是的,蒙二因他表弟結婚,現在就住在玉市×州區,住在他表弟的家裏。大劉馬上在手機上記下了蒙二的住址。盧霞還順便說了蒙二的表弟的情況,說他表弟是在中國熱帶作物研究所工作。蒙二則是該熱作所在西雙版納的向導。叫大劉一定要跟蒙二說老先生快撐不住了,蒙二當然是掌握了很多老先生老家的情況,就叫蒙二不要再給老先生亂發短訊亂打電話,再胡亂虛報軍情了。大劉應諾後安慰妻子並答複妻子他會根據情況處理好。

大劉覺得妻子所以要他找蒙二,不就是要蒙二不要不顧老先生的身體狀況亂說話惹亂子嗎?由此,他正好借此機會去看看盧君英與嶽母居住的那所鄉村小學,先睹為快嘛。他於是找了一輛出租車,徑自去老先生的老家。

可是,他剛在江村的南門——光華門下車,就發現江村社區拆遷辦坐著五個人。但未能確定那些人全是拆遷辦的人。但其中有一位是雲南的絡腮胡漢子卻是確定的。因為妻子在短訊中介紹蒙二就是絡腮胡漢子,也就是說正在對四個人現身說法講野象的就是應該是蒙二,因為隻雲南才有野象。

這時,蒙二正在講在西雙版納遇到野生象超級無助情境,說那時精神已完全失常。他把能拉到的樹枝及樹丫杈和芭蕉葉桄榔葉全插在身上,陽光照在他身上就像一個光芒四射的巨人。大劉感覺到蒙二是在發泄。可能就因這些人錯誤登記了老先生的房,其行為似乎就像野生象。他的眼睛在轉轆轆地看著四個人。然後,伸出一條腿攔住其中的兩個人。兩隻手又攔住另外兩個人。看來其用意就是將那四個人當成野生象。他一邊做樣子一邊在現身說法道,要是遇到野生象時,人怎麼掙紮怎麼喊已是無際於事的。你們看我攔著你們無法動彈的樣子,你們算有了感覺了吧?若還是沒有感覺,未感到孤獨無助,我就再來一次。其實,再來更慘,那四個人怎敵得過蒙二!

此時,大劉更加明白妻子為何要他找蒙二,蒙二的表白太直接了。由此他也確信,在蒙二知道老先生快撐不住後,就不會再□□裸地亂報軍情惹麻煩了。他於是向蒙二走過去。蒙二也發現了大劉,但他沒有迎過來打招呼。他還在表演遇到野生象的情形。因此,大劉猜妻子已經打過電話了。不過,對如此高大的烈性漢子,真不知如何打交道。他隨便喊了一聲,蒙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