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尾聲(1 / 3)

以這篇《住院紀事》作為本書的尾聲。這不僅是給我本人的疾病做一個了斷,也說明我住院已經結束。但作用不僅是廣而告之,除此還為了什麼作用?我在此賣一個關子,等到本節的末尾,會說明其所以然的。

不過,我為何寫作《住院紀事》,還得交代一下緣起。那是在今年春,因為莫明其妙的骨痛,我住進了廣西中醫藥大學一附院骨三科。可是,按骨三科醫護人員的說法,我這個人一住進骨三科就不斷在創造傳奇。因為一開始,我就被送到解放軍303醫院作ΡéΤ/?Τ檢查。這在當時還是一種特種檢查。因此,在檢查結束時醫生跟我說,你身上有放射性元素。最好在一天內不要接觸孕婦和小孩。因為醫護人員中頗多女性,如何弄得清那一位是孕婦,為此在我進入骨三科就一路喊,孕婦回避孕婦回避……

有不少人以為我是瘋子都在笑,可護士長很感謝我。說護士中真有孕婦。由於我被誤認為瘋子,我就想將事情寫下來。可雖說寫,實際還是未寫。我耿耿於懷的是我的主治大夫。她年輕是個博士後,關於孕婦必須回避,我先想到了她。這又引起人取笑,說人家早已當媽媽了。我感覺取笑的人太過份了,因此更決心要將事情寫下來。不過,開始寫作《住院紀事》,我還受到兩件事的鼓舞,一是有一位外藉大夫來到中醫藥大學一附院,要專門來看我的病。起初聽說這個外藉大夫是荷蘭人,我就不太情願。因為與我同屬一種病,而要求安樂死的不就是荷蘭女子嗎?我覺得這事,這位荷蘭大夫一定了解,哪還有什麼好結果?但醫院已作了安排,後來事情卻頗叫我感動。那位荷蘭大夫檢查很仔細,他在臨走前還與我熱烈擁抱。我覺得我的後續治療,與荷蘭大夫的檢查有關係,這就頗值得記一記。

我要講的是第二件事,就是那位博士後女生(開始我不知道她是骨三科的副主任)要為我必須作一次通過СТ引導去取活檢。原因在我的病灶深,必須通過СТ引導才能來做。後來的事,卻出現本是要捂著蓋子不外傳的。這事情卻被一位到來實習的年輕女護士,一下將蓋子揭開了。

那天,我打過點滴之後。由於不忍看醫護人員流著汗為我燙療和艾灸,便閉著眼任由醫生護士擺布。我等燙療過後,聽到主管護士王豔英大聲吩咐,小餘,你休息一下。別忘了為35床撣撣灰。我到別的病房去了。

我張開眼,看到一縷陽光從窗□□進來。一個多月的陰霾一掃而光。我知道留下來為我撣灰的小護士叫餘雨林。她穿著白大褂戴尊莊護士帽。身高約168厘米,人很漂亮。正倚著窗捧著一個口杯,吹一口氣喝一口水。

我說,小餘,你這樣吹氣喝水。讓我想起一張畫,你正像畫上的人。

她以為我不懂她的名字,蘇老師,我叫餘雨林。你說什麼畫?

我說,我想起了一幅叫《小站》的國畫。這幅畫畫的是一位女公共汽車售票員,在停靠一個小站時乘客在排隊上車。這售票員從車上下來,向小站要了一杯開水。她手裏拿著票夾,因為開水還燙,所以她在邊吹邊喝。可我正在說卻聽到餘雨林叫我蘇老師。我想了想便問,餘雨林,你叫我什麼?叫蘇老師嗎?你幹嗎叫我蘇老師?你是聽到了什麼傳言嗎?

你別裝了!你是教育廳幹部。你入院那天,坐著奧迪車來。曾平副主任帶著我和徐護長,還有我老師主管護士王豔英,一起拉著床車在住院樓門口等,一起拉你到這間病房的。以為實習護士就什麼也不懂

你是實習護士?來了幾天了?不會因為我態度不好,說走就走吧?

蘇老師!餘雨林說,我在中醫藥大學附院實習已經11個月了!一下,醫院派老師來考過我的操作之後,我就得走。我在這住院大樓的所有科室,我都呆過了,包括重症監護室……你不相信就拉倒……

這時,我的護工小何說,能進重症監護室的護士技術都很強……

我看了一眼小何說,我知道餘雨林技術強,你別插嘴。她的老師給我打點滴,也有打腫手的時候。但餘雨林就未打腫過我的手。我問餘雨林,你從哪學的技術?是什麼護校?不會是南寧護校,石柱嶺哪所吧?

餘雨林說,正是,我也向媽媽學。我媽媽是又高又漂亮的護士。

我問餘雨林,你媽媽在南寧市吧?她在什麼醫院做護士?

餘雨林說,我媽媽也在南寧,在□□一所私人診所。不過診所生

意興隆。有時忙不過來,我老爸也從糖廠出來幫發藥和提吊瓶。

我早知道餘雨林的家不在□□,所以搞不清她老爸的職業便問

雨林,你老爸是醫生嗎?她說老爸是糖廠技術員,發藥和提吊瓶還可以。

這時,王豔英從病房門口走過,見餘雨林在為我撣灰和閑聊便說,雨林,要撣灰就專心撣灰,別聊與考核無關的事。蘇老師是教育廳幹部,可以見證這次操作考核。她說完就走,不參與海闊天空的閑聊。

可餘雨林還拿剛才的話不依不饒說,老師,你別走。你聽聽蘇老師,還要否認他是教育廳幹部,是怕護校生找不到工作罵高廳長吧?

為此,我對餘雨林說,我已退休。你說高廳長,叫高峰吧?說實在我還不知高廳長的名是楓樹的楓還是山峰的峰。也不知道如今教育廳廳長還是不是你罵的那位高廳長……我因病住院與外界隔絕了……

可餘雨林談鋒很健。她說,蘇老師,我聽你說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培養一個人不容易,護校生找不到工作,發些牢騷也正常。你如今還在參編《廣西通誌?教育誌》,能不認識教育廳廳長?

不過,你認識不認識,我都要罵高廳長。他從衛生廳調到教育廳,護士要培養多少能沒個數嗎?我不僅要罵高廳長還要罵主編《廣西通誌?教育誌》的糊塗蛋。常說要以史為鑒。你參編的那本《廣西通誌?教育誌》到底還能不能提供一點可靠參考?書中沒一份護校招生一覽表?

我雖躺在病床上,這個問題我想作正麵回答。可餘雨林誤會了,她提高聲音大大咧咧說,我罵你真不錯!你不願說我的事,我卻要說你的事。其實,你的病是在郵票那麼大的地方出現了骨折。當然,這麼小的骨折對你的行走不礙什麼事,發展下去也不會成瘸子,但要是病理性骨折事就大了。所以曾平副主任要通過СТ引導取活檢。這本不是什麼大手術,你就是信不過曾平副主任。可骨三科還有其他專家。比如,段戡主任在骨三科是行政一把手也是技術一把手,有什麼手術不能做?你卻偏要找什麼廣西骨科第一把刀。這不是辱沒了骨三科嗎?你這個人就是不知足。段主任說廣西骨科第一把刀是醫科大學骨科主任肖教授,他可以請來時,你還是不解風情。竟提出肖教授在СТ引導取活檢時,最好段主任和曾平副主任都在場。這不明擺著是要段主任和曾平副主任打下手嗎?不糊塗又是什麼?

她因在氣頭上便反問我道,你難道不懂得大名鼎鼎的段戡是湘雅骨科博士?也不懂曾平是骨科博士後女生嗎?你不會糊塗到這個地步吧?

是的,再糊塗也不能糊塗到這地步。我想向這小護士說出我內心的小九九,盡管我的想法跟這銅牙鐵嘴的小護士不同

。我除了自己的小九九,還想到促進中醫藥大學附院和醫科大學附院的合作與交流。但我不能跟這麼個小護士計較。不過,我雖委屈卻不討厭這心直口快的小姑娘,甚至想說你的意見很對,本來如此嘛。也想說你這把嘴不壞會交上好運的。

可我的話未說出來,好像餘雨林已領會了。這時,主持考核的王豔英來了。餘雨林馬上來到我身邊,這十六、七歲的女孩竟然抱著我這大漢在床上挪了個位置並邊動作邊說,爺爺,我不討厭你。你這人人緣不錯,有多少人來探望你呀。戴校長夫婦來了,戴校長父母也來了。人家已是耄耋老人,你能心安嗎?還有你那些史誌鐵哥們,也都快奔八十了。他們來看你這才七十好幾的人,還要帶禮物來孝敬你。我聽小何阿姨說,送給你的水果都是市上買不到的好水果。你這些編史誌的鐵哥們也真夠鐵的。

她邊說邊將棉被疊起來,要用棉被墊在我後腰讓我斜躺著,所以又要抱著我挪回原來的位置。我說,小心,醫生說我三天不能下床。

我知道。她說著,還是將我挪回了原來的地方。然後問我,舒服點了吧?那就振作起精神來。看我怎樣完成老師對我的操作考核……

此刻,我再也安不下心來看餘雨林的操作考核。我兩眼直勾勾看著餘雨林在王豔英麵比劃著虛擬動作。其實,餘雨林的實際的操作已在早上的治療中實現了。所謂的操作考核,隻是像教師在教研活動中的說課那樣,用自己的語言將操作的要點和注意事項通過語言把動作去說出來罷了。

不過,此刻我的心已不在考核現場。我已經回到СТ引導取活檢的實際情境之中。那一天,段主任、曾平副主任和主管護士王豔英一早就來到我的病房。我意識到大家就是在這裏集合一同去СТ室的,因為СТ室不是手術室,但СТ引導取活檢雖不稱為手術,可是取活檢在技術含量上絕對不低於做手術。因此,他們幾個也得帶手術器具,也得在СТ室設置一個無菌區。為此,出發的時候誰的手也不空著。他們把一些器具放在我的床車上,王豔英和我的護工小何一同推著床車。另外,還有一個裝藥品的小車和一些手術器具,隻能由段主任、曾平副主任負責了。我想既然大家都一同去,說明誰都在為一件事打下手,那就不該說給誰誰誰打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