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句話倒是救了我,我趕忙慌亂地點頭。
“叫你說謊!叫你說謊!學會說謊了!”
媽媽最後還是拉過我,在屁股上打了幾下,並不算很疼,可是恐懼讓我哭得震天響。一直到我終於不再哭了,媽媽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她好幾次想對我張口,最後還是歎著氣去做晚飯了。
半夜還沒睡著,聽見媽媽進房間的聲音,我微微睜開眼睛看見她正將什麼東西塞在我的校服口袋裏。
早上醒來,我看見口袋裏是嶄新的十塊錢。
有那麼一瞬間,我坐在飯桌上,想要對媽媽坦白,可在我開口之前,她便急急忙忙送沈念楊去學前班了。
“自己路上小心點。”
臨出門時她轉頭叮囑我,口袋裏的十塊錢已經被我手心的汗水浸濕了,我還是沒說出“謝謝”兩個字。
奇怪的是,從那天開始,那個女生就不再勒索我了。小孩子的想法或許都是來得快去得快吧,我卻再也不敢接受任何人的幫助了。
在班級裏,我沒有一個可以真正稱得上朋友的人,連原先的同桌在分開後都變得生疏。我的成績在三年級之後就開始變差,上課時無法集中精神;體育又差,完全沒有運動神經,無論任何項目都能變成全班人取笑的對象;但那個時候我開始喜歡上畫畫,在筆記本、作業本等任何可以畫畫的地方畫。稚嫩的人像,頭和身體有著奇怪的比例,卻還自認為很好看,設計著各式衣服。我沉浸在這樣的世界裏,隻有這樣的世界才能讓我覺得快樂。
但是好景不長,畫畫的事再度被媽媽發現,她當著我的麵把那些畫本撕碎。
心中剛剛湧起的一絲絲溫暖碎得像垃圾桶裏的紙片一樣,我原以為經過了上一次的事情我終於能夠理解了和父母之前的感情,即使挨了打卻也不及這次傷心。我執拗地把碎片揀起來放回屋子裏,晚上也沒有出去吃飯。
讓我沒想到的是,居然是沈念楊把飯送進來,他心不甘情不願把碗往桌子上一放,踩著我的床跳回了自己屋子。我和沈念楊的屋子是一間大臥室,中間截了一半,安了暖氣片和一排窗子。我倆的床全都臨窗,因此,踩著自己的床翻過窗戶,就能穩穩當當到另一個人屋子裏。
過了一會兒媽媽才進來,見我還是沒吃飯,無奈地拉過椅子坐在我對麵。
“你怎麼也不懂事了呢?你要記住學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低著頭不願意說話。
“楊楊馬上就上學了,家裏開銷大,他從小就被寵壞了,也不服管。”媽媽一隻手按著我的肩膀,“我們知道把你放外婆那兒這麼多年,你可能心裏不舒服。但無論如何你和楊楊都是爸媽的孩子,我們對你倆都是一樣的,你是女孩,又是姐姐,爸媽真的希望你能讓我們省些心。”
“好了好了,我再去給你熱熱飯。”
媽媽像自言自語一樣說完,又拿著碗走了出去。
我能明白,爸爸、媽媽越來越煩躁的原因是,沈念楊也該上小學了。隨著我們兩個都進入學校,家裏的花費更大,這讓最普通工薪層的爸媽有些吃不消。比起沈念楊,他們覺得我更能懂得他們的難處,也希望我能給沈念楊做一個榜樣。畢竟我是姐姐,是我先上學的,他們的壓力來自沈念楊而不是我,隻不過沈念楊是他們的希望,再大的壓力也不能說出來掩蓋希望。
我也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爸媽滿意,心裏卻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因為是他們自己一定要生沈念楊的啊。
沈念楊很自然地和我上同一所學校,辦入校那天由於爸爸上班,我和媽媽帶著他去。流程大體都一樣,隻是到了選卡片的環節,變成了很多幅圖的辨認。圖片是用很多顏色容易混淆的圓點組成的,但還是可以很清楚看出中間是一隻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