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岡和左邵安的事始終是我心頭的一塊未落地的石頭,趙阿姨說肖岡是七歲的時候被他們領養的,也就是說,肖岡七歲之前的事對我們來說根本就是空白。也許,我應該從那七年入手。我向趙阿姨問來了肖岡當時住過的孤兒院。
“叫天使孤兒院,就是上海路那條老巷子口最盡頭的那棟小灰樓。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那裏。”
我用“天使孤兒院”到百度地圖上一搜,竟然搜到了地址。但孤兒院已經從上海路搬到了新區東街,從照片上看,孤兒院經過了很大的改造。輪休的周日,我吃完早飯就跑去天使孤兒院了。天使孤兒院大門關著,裏麵隱約傳出孩子們嬉鬧玩耍的聲音。
“同誌,您有事嗎?”一旁傳達室的窗戶推開了,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女人的臉。
“您好,我有事想找院長。”
“您是要領養嗎?”大媽狐疑地打量著我。
“不是,我是想了解點情況。”
大媽將信將疑地看著我,無奈,我隻好亮了一下警員證。
得知我是警察,大媽總算肯讓我進去了。大媽指了指最靠裏麵的一幢小洋房:“頂層就是院長辦公室,您去哪兒找她吧。要是找不著,您就先等會兒。”
院長辦公室的布置樸素但溫馨,院長本人也是一個很慈祥的老奶奶。她一開始聽說我是警察,有些驚慌,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待我講明事由後,才知道是誤會一場。說到肖岡死的事時,院長很吃驚,也很難過。她說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從這裏走出去的孩子們能過上幸福的生活,隻是沒想到,肖岡竟然會遭遇那種事情。
“您說是想了解肖岡小時候在這裏的事,是吧。”院長揩了揩眼角的淚水,溫和地看著我,她的臉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看的《櫻桃小丸子》裏麵的奶奶。
“您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那時候孤兒院剛成立,我們那會兒還在上海路的那棟老房子裏呢。哎呀,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他們也都長大啦。”院長走到辦公室的一溜鐵櫃子邊,打開了其中一個櫃子,從裏麵抽出一支厚厚的牛皮紙袋子。從牛皮紙袋子裏,院長拿出一份有些泛黃的身份文件。照片上的小男孩就是5歲時的肖岡,瘦瘦小小的,眼睫毛長長的,很清秀,倒有些像小女孩。
“他來的時候是五歲,在這裏住的時間是那撥孩子裏麵最短的。”院長慈愛地看著照片,邊看邊用食指輕輕地摩挲著小小的照片。
我問過趙阿姨,問她知不知道一個叫小雪團的女孩子,趙阿姨說她從來沒聽小岡跟她說過這個名字。如果肖岡真的認識童心虔,也許就是在這家孤兒院認識的。
“您知道一個叫小雪團的孩子嗎?”
“你說的是童心虔吧。認識,她媽媽還是我們這裏的保育員呢。”
“她有媽媽?”這個答案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院長將牛皮紙袋子裏的文件全倒了出來,從裏麵翻找出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是在老天使孤兒院那裏照的,背景就是趙阿姨跟我提過的那幢小灰樓。小灰樓前,站了六七個孩子,年齡差不多從5歲到十歲不等,孩子們身後彎腰站著一個年輕女人。在看到這女人的一瞬間,我就能確定她是童心虔的母親。一模一樣的瓜子臉,大眼睛,齊劉海。隻是她母親那時候比如今的她要顯得豐滿些,不知是不是生過孩子的緣故。女人張開雙臂,像是要把所有孩子都摟在懷裏似的。院長指著中間偏右的一個穿花裙子的小女孩。
“她就是小雪團,現在幹上跟她媽媽一樣的工作,是個幼兒園老師。前兩年還結了婚,過得還不錯。這個,”說著,院長將手指移到了最左邊的一個男孩那裏,“就是肖岡,那時候他們那些小夥伴都叫他君君。”
我翻過照片,照片背麵的右下角用鋼筆端正地寫著一句話:92年攝於天使孤兒院。筆記很漂亮,端正。
“那時候還很少有人有相機呢,還要當時留了這麼一張照片。小雪團她媽媽在拍了這張照片後不久就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