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漫如避蛇蠍的後退一步。
清風仙人急了:“你喝下就是,若真是毒藥,老頭子我給你解。”
上官漫將信將疑的瞧著他,清風仙人一捋胡須:“說起老頭子我來,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上官漫隻用敷衍笑意望著她,急急笑嘻嘻的湊上去獻寶:“當初你臉上那傷還是老頭子我治好的。”
上官漫繼續露出將信將疑的無辜模樣:“真的?”
他連忙點頭,怕她不信,竟漲紅了臉:“真的真的,所以我老頭子醫術高明,怎麼可能把解藥認錯。”
上官漫眸光微閃,似是有所動搖:“那我試試?”
清風仙人忙將瓷瓶遞給她:“解藥是真的,事關我老頭子的名聲,你可不能冤枉我。”上官漫不禁瞧了一眼,那
瓷瓶極是普通,捏在他手中,並不見特別之處,若將它喝下去,當真能將那些前塵往事以一記起來麼……她不禁麵露遲疑。
清風仙人惱了:“你還是信不過我老頭子?”作勢便要收回去,上官漫忙賠笑:“哪裏敢不信,我下就是。”接過瓷瓶,終是仰首飲盡了。一刹隻覺心髒猛地便急急跳起來,仿佛靈魂出竅,她滿目裏皆是淩亂的影子,哭泣的歡喜的冷漠的,如決堤的洪水猛獸一股腦門湧進腦海裏,讓她幾乎難以負荷……
“怎麼樣,記起什麼沒有?”
清風仙人突探過臉來手指自己,瞪大著眼殷勤瞧著她。
她竭力定了定神,緩緩搖頭,許久才道:“先生騙人,這與河水無異,哪裏是什麼解藥!”隻將瓷瓶擲到桌上,混進那石桌的瓷瓶堆裏,清風仙人差點從地上跳起來:“怎……怎麼可能會錯,我聞著味道是一樣的!”
上官漫氣勢洶洶:“先生為老不尊,竟騙著晚輩亂喝毒藥,先生莫走,若是留下什麼病症,晚輩也好找先生理論……”
清風仙人被她質問哪有不走之理,嗬嗬幹笑著,一溜煙便消失到花叢不見了。
她雙膝一軟,直直跌坐到那石凳上。
她記起來了,什麼……都記起來了。
“娘親……”
軟軟的一聲童音,她回過頭去,花jing裏一身窄小藍袍的赫連闕朝她跑來,想是跑的久了,小臉上皆是汗珠,襯得他雙眼越發純淨灼亮,這是她的孩兒,她懷胎十月、血肉相連的孩兒,想她那年離開,也不過皺皺的一團,三年已過,他已長成這樣大了,忍不住蹲下身來展臂將他撲過來的小身子接在懷裏,抱住他的一瞬,淚落滿襟。
赫連闕不知何故,困惑的撓了撓頭。
花jing裏,有人朝這裏緩步行來,藍底緙絲的雲紋袍隨風鼓動,勾勒修長輪廓,眉目深邃,輪廓清雋,一如往昔。
她緩緩抬起頭來,發絲滑過她潔白的臉龐,落進她寒潭一樣的眸子裏。
風中,他低低啟音:“漫兒……你都已記起來了罷。”
她並未說話,隻是看著他,他大步走過去,扣住她的後腦隔著赫連闕將兩人都擁進了懷裏。
西瑤宮裏貴氣堂皇,美輪美奐,清風仙人看花了眼,撩著袍子坐下才對著一身湖藍錦裳的蘇流瑾嘻嘻笑道:“小瑾,我還是覺得你穿白衣裳好看。”貼身的大宮女欲要低斥,蘇流瑾一個眼色製止,淡道:“都下去。”她看了柔妃一眼,語氣轉暖:“萱兒,你也下去。”
柔妃低低道一聲是,目光掃過清風仙人麵上,見他中規中矩換了白袍,白發用玉簪綰住,雖不合禮製,卻是整齊多了。垂下眼領著大宮女徐徐退下。
那清風仙人以不羈聞名,竟不想在蘇流瑾麵前這樣乖覺。
殿內唯剩了兩人,清風仙人也不敢肆無忌憚,才笑問:“小瑾找我,定是有要事了。”
蘇流瑾倚在榻上微笑:“流瑾這次確是有事相求。”
清風仙人聞言直拍胸膛:“小瑾你盡管說,師叔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蘇流瑾忍不住笑起來:“哪有那麼嚴重,不過想勞煩師叔為我配一味藥。”她眸光閃了閃,才答:“無色無味,難以查找死因,讓人安靜西去的毒藥。”
清風仙人撓撓頭發:“可是什麼仇人不成,若是仇人,老頭子我替你殺了他!”
蘇流瑾麵上笑意漸淡,竟有幾絲恍惚,低低道:“說是仇人也不盡然,她如今卻是來搶我最寶貴的……”兀的轉眸對他笑:“師叔不必介意,隻管配來就是,說起來,這讓人難查死因的毒藥對師叔也不誤難度。”
清風仙人立即從凳子上跳起來:“小瑾你別小瞧我老頭子,我這就去!”說完風一般竄出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