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林中長了顆喬樹,日積月累已是有三百餘年人間歲月。園林中又是開滿一塘彩荷,又是一地碧草,又是一片黎明,又是一排燕雀,又是一縷白光,又是一壺清茶,春秋日,仍是一者蕭瑟。朱雀從虛無山一來一回一趟下來,又排出一些新奇古怪的花草種子。她嫻熟的停落在白龍肩頭,悄然的站了些許時間,而後蹦跳到白龍發上,似一陣啄一陣咬。過了一陣子,白龍夷淡道,聲音是那般熟悉聲:“朱雀。”那名五官精巧的少女已然長成了體態玲瓏的女子,依然一身橙黃衣裙,停落在白龍身旁,囅然而笑,“白龍哥哥,你終歸是理我了。”日複一日的重複同樣的話,同樣的語氣,眉間仍是那絲淒淡,白龍僩雅一笑,道:“你深知我在解棋時不愛被打擾。”朱雀欠欠一笑,端著裝著茶水的舊瓷杯。遞於白龍,“對不起白龍哥哥,朱雀又忘了。”白龍撿起一旁的折扇,輕敲在朱雀的額上,無奈的搖了搖頭,問朱雀:“你此次去虛無山,可是打聽到些什麼。”朱雀低著頭,輕聲回道:“白龍哥哥,你告訴朱雀的其中一者,朱雀找到了,她的確在虛無山上修行,我在一顆無憂樹旁找到她,無憂樹的葉子金燦燦的可美了。”白龍轉過身麵對朱雀,眼中帶著寄托,卻又如知道下聯似的帶著傷神。朱雀已在園林陪了白龍上五百年,五百年前,一顆小巧的雀蛋幸存般的從空中落入園林中。朱雀之名取於白龍,她孩童之際方被白龍發現,那時白龍正好被銀鈴逃婚。朱雀知有銀鈴這位角色,卻也是懵懂,卻也知道那銀鈴的確對白龍重要。朱雀確實對白龍有一種難道的情愫,她不知那情愫是男女之情,還是兄妹之情,或是父女之情,可多想何用?如今的生活也不錯,何必去攪亂。朱雀對白龍道:“白龍哥哥,虛無山頂那尊是一位叫做韓戚子的修仙者,我道完來意,她本是不願對我多作答,而後我按你說的,告訴她你是當年救過她的倉麟,她果真換了一副嘴臉與我道銀鈴姐姐的事情。”白龍嚴然的點頭,對朱雀說:“韓戚子的事情,銀鈴曾經與我說過一些,我也隻知道她這麼一位朋友,想讓你去向她打聽打聽,卻記得銀鈴曾說,這位韓戚子性情冷漠,不愛與人多做溝通,便也有些遲疑。後來發覺我曾救過這名韓戚子,就想請你替我去詢問一番銀鈴此時的下落。”朱雀凝視白龍道完那一番言語,睜著水靈的大眼睛,剨然說道:“韓戚子說銀鈴姐姐已經有三百年沒找過她了,最後一次是無憂樹剛長開葉子時,她說按銀鈴姐姐的脾氣,一定是四處遊蕩去了,想找到她不是件輕鬆的事情。”白龍已是猜到這番,他明白若是沒在虛無山上找到銀鈴,那想再找到銀鈴,無疑是同隨著海波流動的鐵針一般難尋。他知此時的銀鈴懵懂如少女。因她曾剝離沉痛境地,卻已是給自己設下另一個局,不知強剪斷一條紅線,亦纏上數條亂絲,錯根盤亂,光怪陸離,情即是不斷,理亦是繁亂。而他懂這麼多,仍是縱身墜淵,深知她心不在此處,卻一意孤行不忍放手。記得當初那個她毅然的一個決定,離開了大眾身邊,消失了視線。“他”毅然放棄所有苦苦尋覓,“他”毅然選擇原地等待,卻放棄了四海雲遊的自由。所作所為,也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各有私心,俗塵纏身罷了。一切因果終會盡,隻是時間未到頭。一個執念,能撐他多久,白龍他自己其實也不知道。那處的魔少將,可否已遇見了銀鈴,當初被封印的記憶,又可是在看到她第一眼時,記起了曾經種種來?等待,僵呆,彷徨,終究是等來喜,還是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