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他麵前拿過酒壺,道:“你可是真心要娶息練的?”
柘因看著我,眼神裏有著深幽難懂的神色,卻輕笑著說:“是真心如何,不是又如何?”
越過我定定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離垢,又接過話道:“都過去了。”
我看著離垢雪白的臉褪了些血色,朝前走了幾步站在桌旁,看了看桌上的酒壺,又看了看柘因,猛然握起一壺酒就著壺嘴將一壺酒飲盡,伸手又要拿另一壺酒被我伸手按住。
身後一個姑娘的聲音悠悠道:“這是什麼?苦肉計麼?”
我轉頭順著聲音看過去,一身鵝黃色的衣裙,眉眼細致極其嬌媚的一個少女,聲音也極其嬌媚,走路極慢,一共七步的距離走了有半盞茶的功夫,我覺得有些著急。
離垢看了看她,轉頭問柘因:“就是她麼?”
我覺得有些麵熟,仔細想來似乎在哪見過,是在天後壽誕那日,她便是其中一桌的神女,那時候她並未開口去奚落檀溪,所以我並未多注意她。
她走到桌前,上下打量著離垢:“聽聞茶君貌美心透,是這九天上難得的女仙君,今日一見”頓了頓又道:“也不過如此。”
柘因握著酒壺的手不動聲色,離垢看著柘因仔細一字一句問道:“你果然要娶她麼?”
柘因並未看息練一眼,從通透細致的白玉酒壺上抬起眼睛,看著離垢極輕的道:“是。”
離垢臉上血色褪盡,握在酒壺上的手猛地冰涼,她抽回手身形有些踉蹌,隱隱發抖,雙手扶著石桌,道:“柘因,你覺得愛是什麼?”
柘因把玩著酒壺,任由酒液從酒壺裏流到石桌上,再順著石桌流到他的衣衫上,流到離垢的裙擺上。
離垢看著他,他看著酒壺,一時間靜謐的可怕,離垢抬著頭,明亮的眼裏倒映著月光,她道:“我以為喜歡一個人就得在什麼時候都不能變,想來不是。”
反手化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劍隨即便抹了脖子,纖細的身體從七重天濃厚的雲層下急急下墜,隱隱泛著寒光的劍就掉落在在我腳邊,息練早已被這場景嚇得癱坐在石椅上,雙唇泛白雙手緊握著裙子,驚恐的看著那把劍。
在離垢落下七重天的那一刹那柘因便猛地起身追上她,抱著她的身體一起直直下墜,我腳下化了雲追上去,因是晚上雖有點點星子卻仍找不見兩人的身影,我穿過層層濃雲急急向下追去,下墜的力道將溫和的晚風化成了呼嘯的狂風刮在臉上似乎像是有刀子割一般,我顧不得疼使力朝前追去,在一座山壁前停下,卻找著兩人的身影,我在上頭上找了一夜,直到昴日星官當值也為找著兩人,我想是我追下來的時候出了岔子和他們不是落在了同一個地方。
他清楚的聽見離垢下墜的時候眼角有晶瑩淚珠從眼角滑落,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樣清楚的對他說著:“柘因,你不是說你喜歡我的麼?”
柘因伸手捂住離垢劇烈滲血的傷口,麵上抑製不住的恐懼:“你別說話,我不會讓你死。”
離垢輕笑著將頭埋進他頸窩,道:“你從前說喜歡我的那些話,我並不是不喜歡。”
下落的力道將兩人的頭發糾纏在一起,離垢雪白的衣裙和柘因玄青色的長衫纏成一個結,呼嘯著的狂風掐碎了離垢細碎痛極的呻吟,柘因猛的將離垢的身體抱得更緊,離垢道:“不知道神仙死了有沒有來世呢,我想是有的吧,你看九黎死了一回,沉淵就找著了她。”
離垢劇烈的咳了咳鮮血順著柘因的指縫染紅他的手掌,離垢斂眉看著卻不似自己的血一般,淡淡看著血順著他的手掌染紅自己前襟和在他的衣袖上染上顏色,接著道:“你要是還罷了,罷了。”
離垢閉著眼猛然運掌朝柘因發了一掌,柘因雙手仍緊緊抱著離垢,生生受了這一掌,嘴角溢出極細的血絲,柘因道:“你想告訴我要是還喜歡你,便像沉淵尋九黎一般去尋你的來世是麼?”
柘因抱著離垢坐在山壁前,臉上滿滿透著沉痛,離垢的頸子上的傷口早已不再滲血,柘因單手置於離垢的頸上,掌心透著淡藍的光芒,光芒逐漸擴大籠罩離垢半身,片刻便隻餘雪白的衣衫上的點點血跡,像大朵的血色紅蓮以極細的手筆繡在前襟上。
柘因將外衫脫下來蓋在離垢身上,伸手細致的撫著她的眉眼,細嫩的臉龐,輕聲道:“我沒有沉淵那樣的耐心等幾萬年,況且沉淵是不得已,我還未到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