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近木立雨中,看著眼前的一幕,感覺雨水已經流進了心裏。他移開目光,呆望著息神山。
要說世間什麼事物最叫人感到絕望,那必定是一無所有的目下,和觸不可及的未來,尤其是當你還站在這樣的冷雨中的時候。
棄鬼抱起莫憐,轉身朝馬車走去。小男孩兒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哭。
雲歡從血染的泥漿中掙紮起身子,卻被白重惡自身後連點數穴,再次倒了下去。血汙爛泥吞噬了他的白衣,汙染了他的頭發與麵龐。現在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頭陷身於沼澤裏的野獸了。謳啞的聲音是他最後的努力:“風兒,去!護好你娘!”
小男孩順從地爬起來,哭哭啼啼地追了過去。棄鬼把莫憐放進了馬車,低頭就看見小男孩跌跌撞撞地爬過來,不禁注視良久。直到被扒住了袍擺,他才皺了皺眉頭,朝遠處的雲歡掃了一眼。他一伸手,把小男孩也丟進了車廂。
馬車迅速地消失在息神山的血盆巨口中。雲歡死死地盯著馬車離去的背影,短促地歎了口氣。
愛侶,孩子,一個男人所能擁有的最寶貴的幸福,都在離他遠去。而他這個白衣劍俠,卻什麼也做不了。
雨慢慢地小了下來。白重惡生怕雲歡體力恢複後再節外生枝,命林淵近用牛筋將雲歡手腳綁死,再捆縛在帥帳邊一株粗壯的老槐樹上。
林淵近一麵打結,一麵環視周圍,確認了沒人在左近,這才含淚道:“對不住了雲俠,小弟……”
“別說了。”雲歡有氣無力地打斷他,又吐出一口烏黑的血來,“我知道你必然受了他們脅迫。”他悲涼地苦笑一聲,“我隻是後悔,不該帶著阿憐出來的。現在想想,那個星相師,怕也是他們為了騙得我來此間而預伏好的吧……”
林淵近不答,隻是低聲慟哭。
青影一閃,白重惡自樹叢間轉出,微笑著看著二人:“事急從權,隻好委屈了雲俠了。”他走上來捏了捏雲歡身上的繩結,語法帶責備地對林淵近道:“雲俠已受了重傷,你怎麼還把他綁這麼緊呢?”
林淵近惶恐不能言。雲歡道:“殺了我,不是更省事?”白重惡搖搖頭:“雲俠,我敬重你的為人,我不會殺你。更何況,我接到的命令就隻是困住你。”
雲歡心裏一動,急忙追問:“誰的命令?”
“說實話,我也想知道是誰的命令。”白重惡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樣?你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沒有人能從那九大高手的聯手一擊中活下來,就算是他武尊越多情也不行。九天九夜過後,越多情和他的多情山莊會永遠從這世上消失!”
雲歡有氣無力地笑道:“既然如此,留著我豈不是個禍患?還是說,不殺我是另有打算?”
白重惡收起了笑臉:“不敢。白某尚有一個問題,想請教雲俠。”說話的時候,他眼睛裏已經抑製不住貪婪的光芒,仿佛第一個找到寶藏的尋寶者。
“雲俠若能交出那三卷秘典的下落,或是告知我下落……”
“你想都不要想。”雲歡立刻打斷他,翻起眼皮,垂死的眼神像一把生了鏽的刀,一刀刀剮在白重惡的臉上。
這眼神逼得白重惡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他咬牙幹笑了一聲:“雲俠是個明白人,可惜了。”說著提起刀,自雲歡肩頭搠了進去,直沒入柄,將雲歡與背後樹幹釘在了一起。
“你就在這兒等著吧。等你血流幹了,差不多一切也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