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龍放下行李,來到了旅館前的一個小湖邊上,望著無邊的星空想起了自己和妹妹曾經在一起渡過的日子,想起了妹妹的音容笑貌——那個少根筋活潑好動弄得一身泥巴卻絲毫不在意的小女孩;那個溫柔而害羞地告訴他有了男朋友的女孩;那個堅強地撅著嘴忍住不哭的小女人……

妹妹的身影層層疊疊地浮現在了安龍的眼前。湖邊的遊人漸漸散去,四周隻剩下墨黑的湖泊倒影著點點的星光,涼風無聲無息地吹過,安龍不覺地感到有些寒意,這時黑暗中一隻手就拍在安龍的肩膀上。

獨自旅行嗎?先生。

安龍回過頭,便見一個少數名族模樣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後。男子身穿著灰黃色的大皮衣和厚重的黑色皮褲,臉上帶著一副眼鏡,胡渣剃得幹淨利落,全身裝扮都展示著一個森林向導的行頭。他微微地向前側著身子,向安龍和善地微微一笑。

您需要找人當導遊嗎?這裏的有名景點我都認識,我可以帶你去。男人說著,向安龍伸出一隻手,我叫敖斯爾,鄂溫克人。

安龍也伸出了手,疑惑地看這眼前這個男人。有一瞬間,安龍懷疑他就是熱圖,但看著他的眼神,卻感覺不到半點撒謊的神色,不由有些失望,便說,我叫安龍,來自海南,請問這森林你熟悉嗎?

當然!敖斯爾自信地說,像是怕失去眼前這單生意。

那你認識這個女人或者裏麵的地方嗎?安龍從懷裏拿出照片,遞給敖斯爾。

敖斯爾接過照片,仔細地看著。照片裏漂亮的安繪站在畫麵中間的地方,周圍是一模一樣的樹木,就種類和高度看,很難辨別出與這附近的叢林有什麼不同,唯一起眼的是,照片的一角,剛好照到了一處白色的屋簷。敖斯爾看著看著,眼神變深邃起來,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裏。

認識嗎?安龍著急地問。

敖斯爾反應過來,指著照片裏的屋簷說,女人我不認識,但這個白色的房子我見過,在西南部的一條溪流附近。

安龍頓時仿佛絕境中看到希望光芒,喜出望外,看著照片中白色的屋簷激動地說,離這有多遠?現在能去嗎?

敖斯爾搖了搖頭,說,即使現在森林已經修建了公路,我們就算租車過去,也需要三個鍾頭,夜裏林區危險,我們得明天才能出發。

安龍不禁有些失望,但點了點頭,也好,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你便帶我去這個地方,價錢好商量。

敖斯爾一聽立即露出白白的牙齒,笑這向安龍打著手勢說了聲沒問題,然後看著照片裏的安繪,試著問道,安先生,你是要找照片中這個女人嗎?

安龍神色失落,點了點頭說,是的,他是我妹妹,叫安繪,失蹤兩年了……

敖斯爾見安龍的樣子,便不再追問下去,沉默了一會,便說,那麼安先生,明天七點,我在旅館的大廳等你,到時我們得租一輛車。說完,將手裏的照片遞還給安龍。

安龍接過照片,說沒問題。敖斯爾便再次向安龍禮貌地一笑,轉身告別離去。

安龍看著敖斯爾離去的背影,心裏陣陣的激動,他看著照片中安繪的笑容,眼睛漸漸酸澀起來,兩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妹妹安繪已離他不遠,仿佛隻需要一個夜晚過去,他便能找到她。

第二天,敖斯爾早早地就開著一輛小卡車停在了旅館邊,安龍不禁讚賞他的敬業。

敖斯爾說,照片中的地方已經算是大興安嶺的深入地帶了,和政府設立的無人區相鄰。如果從林區內部去的話隻能是翻山越嶺,一般旅客靠自己遠足的話得花上兩天功夫。我們開車從林區外的大路繞過去雖然隻需要三個鍾頭,但還有一段路程得走進去。

經過三個小時的車程,參天大樹不斷在耳邊劃過,安龍和敖斯爾終於來到一片彌漫著樹葉腐朽味道的森林邊。敖斯爾把車停在了一個破舊的木柵棚裏,拿出了一把獵槍掛在了肩上,又拿了把匕首別在腰後,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方說,屋子就在這裏,我們必須翻過三個山頭,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了。

多年積累的灰褐色枯葉與黑色枯枝淩亂地鋪滿了腳下的路,豐富的綠色蕨類植物與灌木類植物相間生長著,不時前方便出現誘人的季節性花朵,一條溪流沿著兩邊的亂石從山上潺潺而下,安龍和敖斯爾沿著這條溪流一直溯水而上。

走了大半個多鍾頭後,兩個都有些汗流浹背,便稍做休息。安龍此時沒有閑情欣賞路邊的風景,卻見敖斯爾神色突然變得詭異起來,眼睛看著溪流兩旁樹上的刮痕,眉頭緊皺著,不由有些疑惑。隨即一想,這或許出於敖斯爾的職業習慣,一種探查環境的本能,也便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