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的北上或者南下我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兒有如此深刻的印象,也很少願意浪費墨水來記述這些極為平常的瑣事,而這次確不同,我終於提升到有人接機的地位了---妻帶著女兒來接飛機,所以心裏自然多了一份期盼。
為了不使她們來等我,我刻意將到達的時候向後說了一個小時,而妻也就相信了,我更樂於等待她們的到來,我心裏忽然陌名的緊張起來了,那種見到久別至親的緊張。
終於她們出現了,女兒遠遠的喊著爸爸,邁著兩條蓮藕般的小胖腿,像一隻小燕子一樣兒張開雙臂向我跑來,我半跪著蹲下去,也張開雙臂等待著她撲進來,她一撲進來,我便抱起她,她就用隻有她能聽懂的語言向我表達,內容無法猜出來,但肯定是開心的。
媽媽要求她給我背張九齡的《感遇》,我有些不太相信的時候,那稚嫩的奶聲就真的背起來了,雖然也聽不太懂,但這詩我是知道的,而且特別喜歡,所以便聽懂了除了發音還不完全準確之外,其它的倒也全都對了:
蘭葉春妹妹(原文:葳蕤)
桂華秋鳥潔(原文:皎潔)
欣欣些生意
自乃(原文:爾)為佳儀(原文:佳節)
誰知林棲者
聞風坐相悅
草木有本親(原文:心)
何求美人挪(原文:折)
我聽著,心裏美著,我也隻是教過女兒一次,就出去了,妻便繼續我沒有完成的工作,真的教會她了。至於為什麼而教,或者教的好壞,這些都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一家人,終於是一家人了。
同時我也感受著這生命的奇跡,僅兩年而已,女兒來到這世上的時候莫要說講話,怕是要翻身也是需要幫助的,而此時一個兩歲的孩子,不但活蹦亂跳而且還可以記得住如此之長的詩句,雖為鸚鵡學舌,但也著實難得。
而說一家人終於成為一家人也許同我自小就沒了母親有關係吧,我大約四歲到五歲的樣子吧,便失去了母親,她是在我還不知人事的時候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於是我便永遠也無法再有機會去感受什麼是母愛了,世上的事情,其實都沒有如果,隻有後果和結果,不單我無法知道什麼是母愛,母親也無法知道我有多麼想撲到她的懷裏再撒一次嬌,可惜這些都沒有如果,就連夢中也難以實現我的渴求,因為我已經記不起她的樣子了。
回家的路上,我說叫個的士,而妻堅持要乖地鐵,她說時間還早,況且這個時段地鐵上人也不多,我便隻好依了她,我也第一次主動請命要求抱一抱我的女兒,而這一簡單的要求也著實讓她感動,我看到她眼裏的淚花,我不去管它。
“我們一家人去玩玩兒吧!”我首先開口道。
可能是因為地鐵裏太吵雜,她沒有聽清,於是她便向我這邊靠了靠,把頭伸了過來。
“我們明天出去玩一玩吧!”我重複一遍。
“你還是休息幾天吧,這次應該很累吧!”
我笑著搖搖頭,然後看著女兒說:“小寶寶,我們明天去騎馬好不好?!”
女兒於是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說:“好!”這動作好像是她的點頭便決定了。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她的點頭這件事便決定了,我們明天去騎馬。
之所以我提議去騎馬,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想喚起當年那戀愛之初的感覺。
現在回想起來大約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應該是2003年4月18日,那個時候我剛剛畢了業回到沈陽,在沈陽找了份設計師的工作,那個時候我較喜歡騎馬,隻苦於口袋中沒有鈔票,所以那愛好隻得放在一旁了,現在看來,愛好一定程度上需要金錢來支持的。存了兩個月的工資,借了一套騎馬服裝,終於可以去馬場過過隱了。雖然價格昂貴,但也讓我身心愉悅,也就是那一天我認識了吾妻,但我們的相識絕非巧合,而是一種必然,她那時是跑馬場的實習銷售人員,真正的常客自然是輪不到她的,隻有我這種散客才會輪到她,我是那種即窮又散的客人,所以一定歸她接待了。
也就是這次相遇,一次簡單的客戶登記,我們便認識了,她給了我一張她的名片,但我們都不會想到就是這次簡單的相遇,讓我們糾纏了將近十年,而在這十年中有痛苦,有悲傷,更有歡樂、有成功,這十年也是我人生中大起至大落再至平和,以至到如今肯踏踏實實的工作,認認真真的去讀書寫字,努力學習做好一個丈夫和父親。
而今再想去騎馬,不能不說是想要人生的啟點再出現一次吧。
但這啟點也未必是隨意可循的,總覺得像一位高明的外科醫生正在讚歎自己手術的縫合是如此完美高超之時卻發現手術刀不見了,多方尋找之後都不呈找到之後,即懷疑忘在患者的體內,但畢竟那是一把刀,一把鋒利無比的刀,患者的移動,肯定會造成更多的傷害,於是醫生無比痛苦的責罵著當職護士的白癡,當職的護士責罵計件人員的粗心,長時間的責罵終於吵醒了麻醉中的患者,於是患者說了句:“手術刀應該總是在開刀的時候用的吧!”可笑的解答,但確實解決了大問題,於是患者可以安心的睡覺了,而那把手術刀就一直拿在那位到處找手術刀的護士手中,其實再難的問題都會出現,而解決恰恰如那把手術刀一樣,一直就在迷茫者手中。
我的不迷茫是因為女兒的一聲爸爸,但妻卻一直沒有發現她的手術刀,我需要幫幫她。
世上有一種人頂頂可恨,就是隻相信自己的感覺,而不相信事實,自欺其人至可恨,我生活在這可恨的環境中,無法尋找到出路,而出路怕也隻有那一條不歸路吧。
夜的風吹來,讓我舒爽至極,可以隨意的呼吸,而喉嚨不至於發痛,這便是自然的神奇吧,也正因如此的舒爽,所以我今夜忽然有些無眠,就像兒時知道明天就要出去郊遊而無法入睡一樣兒,也許盼望這種感覺是良好的不能再好了吧,就像幾條不安生的小鹿在心底裏亂撞,在期盼中入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