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互聯網改變了傳統的治學和思維模式(1 / 1)

章立凡:互聯網的出現有顛覆性的意義。我在想,這種顛覆到底有什麼特征?簡單來說,剛進研究所的時候,我們主要的功課就是抄卡片,我所有的知識,都是從書本上、一些史料上“抄”來的。抄卡片這種治學的方式,用史學界一位前輩範文瀾先生的話講,“板凳需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

那時候由於資訊匱乏,獲取資訊所要費的周折比較多。我們很難得會有一本好書,所以你一定要把它吃透。而且要寫讀書筆記,要做卡片,我們治學的認真程度是比較高的。所以那個時候做學問不像現在,現在你有非常廣泛的資訊來源,你上網搜主題詞,網絡一下給你提供各種各樣的海量資訊。那時隻能憑一些有限的書刊、資料,你把它彙攏過來篩選,最後得出你想要的東西,然後再寫成論文或書。

現在好像不是這種治學方式了,現在我們很難看到有人很投入的去讀一本書,認真地寫讀書筆記,做卡片,把它真正消化掉。在20世紀90年代末,我和著名社會學家鄭也夫先生對話,談今後會是怎麼樣,今後社會、學界會是怎麼樣。

我提出了一些觀點:一是由於電腦和互聯網的逐漸普及,我預測十年以後寫論文和著作的方式會有改變。因為大家隻要上網,把各種各樣的文章拷貝下來再重新組合一下,就變成一篇論文甚至是一本書,那時浮躁的學風一定會出現。二是將來不會再有名人手稿或是名人書信、尺牘之類的東西。因為以後大家都用電子郵件交流了,你想搜集名人的手跡這一類東西,就不太容易了。

若幹年後我們倆又聊起這件事,他也確實承認,我說的這兩點好象都變成現實了。至少我知道,像在北京的潘家園,如果你想買一份名人書信,價錢上去了,這類東西已經變成收藏品,而且越來越少了。

治學模式改變,思維模式也在改變,人變得很浮躁,我自己的體會就變得比較浮躁。為什麼呢?我以前寫文章的方法,如同我剛才描述的治學方式,現在都很難堅持了。互聯網太方便了,我不用去買書,也不用到圖書館去查資料,我坐在家裏,搜索和拷貝一些資料就可以組合成新的文章。這個時候自己好像麵臨一種思想上的危機,到底這麼做還有意義嗎,這還算是做學問嗎?我常常會這樣問自己。

當然,也有一些東西是上一代人教給我的,我也願意和大家分享一下。他教給我的這些東西讓我逐漸擺脫了這種狀態。這個東西就是有一種逆向的思維,凡是老師教的,書本和教科書上講的,或是領導說的,總之權威的資訊,允許不允許質疑?我的父親跟我講是可以質疑的,報紙說的也好,領導說的也好,你一定要想想他為什麼這麼說。

我覺得,之所以在後來我還能繼續產生思想,還能夠寫東西,就是得益於這一點。就是對於海量的資訊,麵對海量資訊的互聯網時代,我還能夠有自己的篩選標準,有自己對於資訊的分析和判斷標準,這主要來源於相對獨立的,甚至是逆向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