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風霏霜微睜開眼,一看見眼前的人,驀地一驚清醒。
臉麵前是棣棠鶴望的睡臉,一隻手放在被上,被自己緊握在手中。
他半跪半坐在床下,頭垂下來微依著枕,眉心舒展,呼吸平穩,似仍在熟睡中。
風霏霜想起夢中,那果然是他的手。
她應當鬆開手的。但眼前的這男人的手掌溫厚細致,鬆鬆地覆著她的指尖,溫熱又平實,竟叫她心裏滿滿的說不出的安心。
就像是她能捉得住,握得住的。
她沒有起身,甚至沒有動,反而閉上了雙眼。迎麵是棣棠鶴望溫緩的呼吸,絲絲縷縷地粘連在她睫毛上,帶著鶴望蘭的淡香。
風霏霜想起初見時他輕佻地對她說“喜歡”,竟微微有些眼角發燙。
一夜抵額而眠,這隻手在她手心裏握了一夜也沒有掙脫。
和舒子漵不同,這個人,沒有走。
又這樣躺了半盞茶的時辰,風霏霜知道該放手了,便鬆開了緊握棣棠鶴望的手。
隻一動,棣棠鶴望便醒了過來。
他一醒,輕“啊”了一聲坐直身子離了枕頭,“失禮了。”
風霏霜一聽,自己反倒紅了臉,便沒有答話。
棣棠鶴望站起身,撫平了衣上淩亂的褶皺,看了看窗外,“不及準備早飯了,我們到市集上去吃吧,你肩上的傷如何了?”
“還微微有些疼,不礙事。“風霏霜道,”可惜我這身衣裳,隻怕出不得門。”說完抬起袖子,隻見那件水紅春衫袖口破碎,已經不成衣了。
棣棠鶴望一見,低頭一想,也不答話,轉身從衣櫃裏翻出一件粉色春衫,桃花折枝花樣,繡工精致。
風霏霜笑道,“好精秀的衣裳!你哪裏來這麼漂亮的衣裳?”
“以前我喜歡的一個姑娘的。”
風霏霜倒是一怔,然後又笑著打量那件繡衫,“她現在呢?”
“死了。”棣棠鶴望背對著她等她換裝,“被我以前的家裏人殺了。”
“嗯。”風霏霜沒有再問下去。
“這菜裏下了很罕見的‘綠珠兒’。”風霏霜夾起一片薄餅,帶著笑道。
棣棠鶴望不置可否。
風霏霜又攪了下碗裏的粥,“這裏麵是‘半含笑’。”
棣棠鶴望放下著,“我們走吧,我請你去吃街西的芙蓉雲吞。
風霏霜一笑,“好啊。”
“這次又是‘七分扶柳’。”風霏霜眯著眼,笑吟吟地看著桌上的雲吞麵,“芙蓉和柳,倒是絕配。我悄悄告訴你,下毒的人,就在左邊的巷子裏——”音未落,她的人已經不在位上,風一揚,隻聽見巷子裏一聲悶哼,棣棠鶴望付了帳起身,走到巷口隻見風霏霜一人站在巷中,衣袂翻卷。
風霏霜聽到腳步聲,回頭嫣然一笑,“跑掉了。”
棣棠鶴望“嗯”了一聲。
風霏霜又是一笑,“好了,你說吧,我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