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真不用。”他堅決的說,“小夥計,我看你應該也是富裕人家出生,應該沒獨自出來過幾次,更何況,是在這窮鄉僻壤。我們這些人都習慣了,幫幫你也是應該的。好了好了,別說了,咱吃飯去吧。”
晚上的時候,周圍人都開始打呼嚕。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跟父母的那次爭吵。
是為了君君。我的弟弟。
九歲的時候,我們家很窮很窮,那個時候,君君才剛滿月。
我爸每天都去酗酒,我媽在家裏帶君君,而我,也不去上學,況且也上不了學。每天的日子都像是噩夢一樣,單調而令人絕望。
每天家裏必然會發生那麼幾件事情:爸爸發酒瘋,媽媽被打,君君哭,我看著。
就這麼靜靜地看。
就像很小的時候,爺爺陪我去看戲一樣。不哭不鬧,就看著。
唯一不同的是,看戲時,我會入迷,盡管我不知道他們在表演什麼,但是花花綠綠的服裝便足矣。看我家時,我沒有任何表情。因為,這部戲,已經上映了好久好久,我都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日複一日,每天都有。我厭倦了。
隻記得那一天,從外麵玩回去。家裏很平靜,爸爸沒有大吼大叫,媽媽沒有哭,君君也沒有哭。
爸爸在抽煙,媽媽在哭,桌上還有一大筆錢。
“君君呢?”
“君君……君君他……他……”媽媽斷斷續續的說著。
“別哭了。”爸爸的雙眼通紅,“君君,死了。”
“死了?”我不相信。
“真的。”他垂著頭,“今天早上君君發燒,你媽把他送到赤腳醫生那裏去了。然後去買菜。買完菜,君君已經死了。”
“那這個錢呢?”
“是赤腳醫生賠的。”
我盯了他們一會兒,緩緩的說:“噢。”
回到房間裏,我沒有哭,沒有幹任何事。隻是躺在床上。
父母突然變得好陌生,一張紅紅的臉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是君君的臉。
他在哭。
我不相信,君君死了。他一定沒死。
後來,我聽說,那個赤腳醫生走了。
突然的,下鋪有了動靜。
我探下身。那位農民工看見了我。
“誒?你咋不睡啊?”他在穿鞋子。
“睡不著。”我麵無表情的說。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也是。想出去走走。”
在招待所的外麵的台階上,我們坐了下來。
他拿起香煙盒,點火,抽了一根。
“我來一根。”
“你?”他先是驚訝,隨後給我來了一根。
“咳咳。”我被嗆得不淺。
“沒事兒,我第一次抽也被嗆得不輕。”
隨即,他又說,“小兄弟,看你這樣,應該有什麼心事吧。說來聽聽。”
我有些猶豫,畢竟是自己家裏的家務事,但憋在心裏也怪悶的,於是一股腦兒的把事情說給了他聽。
聽完後,他沉思了很久。沒有說話。
“我來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我二十歲的時候,喜歡上我們村裏的一個姑娘。她叫蘭蘭。蘭蘭啊是我們村兒最漂亮的姑娘。我就想著,我以後有一天能娶到蘭蘭這個媳婦兒就好了。於是呢,我就出去打工,想多賺點錢以後風風光光娶她回家。結果,有一次回鄉,才發現蘭蘭已經結婚了。還成了兩個娃的娘。你知道她嫁給誰了嗎?嫁給了我們村兒首富的兒子。也許是戲看多了,我總覺得蘭蘭是被迫嫁給那個公子哥兒的。於是我把那個公子哥找出去,揍了他一頓。那天我覺得自己真是帥呆了,雖然身上掛了彩,但那公子哥兒也傷的不輕。後來,蘭蘭來找我,一句話都沒說,就打了我一個巴掌,然後看著我。我被她這麼一看,我知道了,我們倆永遠沒可能了。她是愛他的。然後第二天,我就走,我隻祝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