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暗了下來，宮門口熱鬧了起來，馬車一輛接一輛排著，散了宴席，各府中的人都準備回去了。
太後身邊的李嬤嬤親自送凝湘和老福晉到宮門口，除了送了很多上好的安胎草藥之外，還特地對凝湘關照了幾句養身子的話。
皓斕等到睿王府的馬車牽到自己跟前的時候，恭敬地對老福晉道：“額娘，我扶你上馬車。”
皓斕和凝湘夫妻二人左右攙扶著老福晉上了馬車，剛要接著扶凝湘上車，下意識往後望卻見後一輛馬車旁，皓銘一手握著呂婷的手，正要攙扶著她上馬車。
皓斕突陰沉了臉，咬了咬下唇瓣，放開了凝湘的手，箭步走了過去。
“皓銘，雲綺格格就在前麵的那個轎子裏，剛才肅王爺還提到你呢，你過去請個安吧。”皓斕還未走到跟前，已然出口叫住了皓銘，雖然是對皓銘說的話，眼睛卻直視呂婷。
呂婷之前為了上車攙扶已經和皓銘推搡了半天，見皓斕走近，急急退開了兩步，不想站在兩兄弟之間，皓斕此時的眼神有些嚇人。
因為呂婷的怯意，皓銘也盯向呂婷，然後對大哥憤憤道：“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這門所謂的親事，誰求來的誰去娶，反正大哥已經違背了當初對大嫂的誓言，再多娶一個側福晉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皓斕下唇咬地更深了，皓銘點到了皓斕的痛處，特別是在呂婷麵前。
前麵馬車的簾子已經掀開，老福晉探出腦袋向後叫道：“皓銘，來，到額娘這裏來坐著，額娘有話要對你說。”
見皓銘站在那裏絲毫不動，老福晉給站在一邊的凝湘使了個眼色，凝湘會意走到皓斕和皓銘的跟前，先是定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跟著轉望向呂婷，最後定在了皓銘的身上，展了笑容，柔聲道：“來，皓銘，額娘叫你呢，和嫂子坐一輛馬車，嫂子也有話和你說呢。”不容皓銘駁詞，用手拽著皓銘的胳膊，半強行地把他拖了過去。
等看著凝湘和皓銘上了前一輛馬車，皓斕才托起呂婷身子上了後麵一輛馬車。
呂婷和皓斕在馬車中各一邊坐著，呂婷見皓斕板著臉孔不說話，兩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冰點，她不想自討無趣，低著頭，瞧著自己的腳不說話。
“你是不是和皓銘一樣恨我？”皓斕注視著呂婷許久，直到出了聲，呂婷才發現皓斕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自己。
看著皓斕落寞沮喪的樣子，呂婷心裏痛極了，她喜歡他的意氣風發，喜歡他的不可一世，就是不希望他像現在這樣。
不，她多想和皓斕說，她不恨他，從來不，她是有多愛他，可是，她恨的是她自己，恨為什麼不比凝湘早一點認識皓斕，恨為什麼懷孕的不是自己，可是，她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
說了，又能怎麼樣？
她要的，皓斕永遠給不了。
呂婷隻是默默地搖了搖頭，皓斕挪位坐到呂婷身邊，順勢把呂婷摟在了自己的懷裏，緊緊擁著她，親吻著她的頭發，仿佛一件隨時可能失去的物品，呂婷的臉頰靠在皓斕的胸膛上，感受著他的氣息，他的心跳，感受著那份她一直想要的溫暖，也許隻有他們兩個人單獨的時候，皓斕才會真正屬於她，屬於她一個人。
前腳剛下了馬車，就看見老福晉和凝湘眾人故意等在門口候著他們，眼中含著不滿，帶著不悅，老福晉看到皓斕的時候有些不耐煩，或許是因為看到皓斕很小心地抱著呂婷下了馬車，“皓斕，你快過來，你的妻子害喜地厲害，趕快扶著她回房去休息。”
呂婷很自覺地放開皓斕拉著自己的手，她該把她的丈夫還回到他的妻子身邊，好諷刺的一句話，好拗口的一句話，她深刻體會到，所有人都這樣認為，也應該這樣認為，隻有凝湘不需要，或者不方便的時候，她的丈夫才可以回到她的身邊，如果她嫉妒，如果她心痛，如果她介意，如果當她以為所盼望的事情是真的，那麼她就輸了，輸得比她的母親更慘，因為她都不曾有一個孩子。
“你們兩個送庶福晉回房休息去。”皓斕發號了命令後，才走到了凝湘的身邊。
如果皓斕隻是一種無奈之舉，呂婷絕非如現在這麼難受，她受不了與人共事一夫，受不了她的丈夫身上還有別的女人氣味，受不了他的丈夫心裏還有另一個女人，如果，可以，她一定會跑得遠遠的，不想看到，不想去想，原來，她的母親品如絕沒有她想象得這麼愛她的阿瑪，至少不如嚴氏愛得這麼深刻。
皓銘，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呂婷，呂婷沒有回望，也不想回望，她亂透了，心亂透了。與之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皓銘用了幾乎暴露的舉動往呂婷手心裏麵塞了一張紙條，呂婷這才瞄了一眼皓銘，本能地握緊了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