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我即將跨出去的時候,一隻手從會議桌下伸了出來,直接抓住了我的腳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世界,發生這種事情簡直能嚇死人。我本能將手電光照過去,發現這是一隻無法形容的手:整個兒腫得像一個暖水瓶粗細,皮膚透明,甚至透過皮膚都能看到血液流動。憋在我嗓子裏的驚吼聲終於壓抑不住了,“啊—!”
這記驚吼還沒結束,梁世讚聞聲趕來,我被嚇得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是顫抖著指指桌子下麵。梁世讚從腰間拔出了一把軍刀,抬手讓我不要出聲。不過一瞬間,他抓住了那隻手的手腕,隨著這一抓,“撲嘰”一聲,皮膚破裂,湧出來的是透明色的液體,像是膠水,還散發著惡臭。我強忍著才沒吐。
梁世讚卻絲毫不在意,用力一扯,從地下拽出了一個人。看到那人青紫的臉龐,我詫異道:“賴千?”
“你認識他?”梁世讚怔了一下。
賴千雙目微睜,嘴唇幹裂,唯一跟他身材不搭的,就是那隻“麒麟臂”了,怎麼會這樣,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我喂賴千喝了點兒水,賴千總算是機械式的吞咽了兩口,隨後,他睜開了眼睛,嘴唇翕動,似乎是拚命想說什麼。但發出的聲音細若蚊呐,即便是我耳朵都貼在了他的嘴邊,還是無法聽清。
賴千突然雙目圓睜,布滿紅絲的雙眼訴說著滿腔的恐懼,拚盡全身力氣喊出來一個字。聽到這字後,我懵在了當場。賴千喊的是—蛇!喊完之後,賴千整個人一軟,咽了氣。我特意檢查了一下賴千的胳膊,有兩個針孔似的小洞,這正是蛇吻造成的傷口。看著這條腫脹的麒麟臂,我心裏直犯嘀咕: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蛇啊?
也許是經曆過戰場的洗禮,梁世讚隻是說了句:“走吧。”
我跟賴千泛泛之交,實在沒有眼淚可流。可況我也不可能背著屍體找出路,隻好拉過一條毯子蓋住了他的遺體。不過從眼前的情形看,賴千很可能是金鎖他們團隊的,營地當然也是他們的,那麼梁世讚尋到的龍牌,可以斷定是“馬航”的了。
我和梁世讚精簡了一部分裝備,盡量攜帶既輕便又實用的東西,比如我們還找到了兩台對講機,這樣即便發生什麼意外,走散了,還能聯係上。而且這種軍用對相機電池容量大,待機時間長,用上一星期都沒問題。
賴千臨死前發出了危險警告,我們也不必在這兒耗著了,隻好繼續前進。梁世讚忽然回頭問我賴千所說的蛇是什麼意思。我心說我去,合著剛才我說什麼你真沒聽啊?於是我又說了一遍我在井口的遭遇。梁世讚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就像是觸動了他的哪根心弦。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我問他。
梁世讚擺擺手,繼續往前走。
雖然隻認識了幾天,但我深知這個人的脾氣,隻要是他不想說的,你就算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說。
我歎了口氣,跟了上去。隨著我們越走越遠,周圍的地貌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從光禿禿一無所有的岩石結構,漸漸出現了一些石鍾乳造型,到後來,宛如置身於旅遊景區的石鍾乳山洞中。各種造型的怪石在手電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令人驚歎造物主的心靈手巧。
我四處亂瞄,驚讚道:“這好地方,要是開發個旅遊資源啥的,肯定能賺個盆滿缽滿!哎,老梁,你有沒有興趣,我算你一幹股。”之所以這麼說,也是怕他丟下我自己跑了,先給他畫個大餅,旁的再說。
梁世讚沒有直接表態,而是說了句:“咱們現在是在緬甸。”
緬甸?不知不覺我們竟然走了這麼遠的路,可是梁世讚是怎麼知道這裏是緬甸的?難道他來過這裏?我必須承認一點,跟梁世讚在一起後,他的身上,謎團越來越多。
折騰了這麼久,加上傷口隱隱作痛,我的體力達到了極限,呼吸也變得急促了。梁世讚看出了我的不堪,便提出原地休息一會兒。坐下後,疲憊像座大山似的一下子壓在了我的身上,幾乎不需要任何的前奏,我身子一歪倒地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朦朦朧朧中,隻覺得身邊變得很溫暖。耳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我太累了,懶得睜眼去看,翻個身繼續睡。
忽然,一隻大手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口鼻,令我呼吸不得。我猛地坐起來,卻發現是梁世讚,他一隻手捂住我,另一隻手倒提軍刀,空出一根手指豎在唇間:“噓—”
我耳邊傳來了“噝噝”聲,剛才感到溫暖是因為梁世讚點燃了一盞無煙燈,而借著燈光,我清晰地看到無數條黑影朝這邊遊來。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