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嫡長女(1 / 2)

認命了麼?

不。

再一次睜眸,身邊是古樸素雅的房間,繚繞著許許熏煙。

帳內並沒有太多的飾品,隻是,帳子的材質,是萬金難得一匹的錦蘭鍛。

房間不大,地板由木材鋪就,昱華赤腳踩著地板,腳底傳來一陣溫暖舒適的感覺。

昱華沒有在意這些,她想要的,是銅鏡,能夠照出她此時容顏的銅鏡。

銅鏡的外框由青銅製成,頗古樸大氣,上麵鑲嵌著一顆朱紅色的寶石。

昱華的容顏在寶石的華光下愈發顯得柔和精致,隻是,在昱華看到那副容顏時,周身的冷意深入骨髓。

那般絕世的姿容,如鳳凰即將展羽,傾瀉出美麗高貴的鳳翎。

這幅容顏,竟與昱華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但比之昱華已十八歲的大氣風情,如今的樣貌,如青梅般帶著少許的澀意。

昱華險些站不穩,胸腔間傳來沉緩的痛意,一抽一抽的,如鈍刀慢慢地切割一般,痛得愈加得分明。周遭的一切,好陌生,陌生得都與她格格不入。

命運弄人。她在心中道。

命運的素手乾坤,硬生生地斬斷了她與西晉的所有牽連,唯有這份記憶提醒自己,她不屬於這裏。這幅容顏、這個身份、與這個身體相關聯的,都不屬於她。

她仿佛被囚禁在記憶的牢籠裏,獨自一人苦苦地追溯曾經的曾經。

想要忘卻,卻發現,連觸碰,都痛徹心扉。

昱華狠狠地咬唇,胸腔間壓抑著的鬱氣驚惶,竟令她產生暴虐的情緒。

想要毀滅一切、不顧一切代價的,回到西晉,回到曾經。哪怕,物是人非,無言以對。

昱華抱膝坐在地板上,空洞地看著前方。

黑暗的,看不到一絲光明。

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

被所有的人遺忘、麵對新身份的無措驚惶、跨越千裏之隔的地界,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刺得她鮮血淋漓。

“父皇。”她終於嗚咽出聲,如被拋棄的小獸,楚楚可憐。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入耳,昱華匆匆拭淚,幾次呼吸之間便平複了情緒。

“小姐。”恭敬的聲音傳來,“您怎麼了?”

昱華輕吸了口氣,冷淡地道,“進來。”

女子輕輕推開門,柔聲問道,“小姐可是做噩夢了?”

昱華抬眸看著她,女子的容顏並不是極美,卻如秋水般柔和澄淨,氣質溫文,菱唇在夜明珠的掩映之下泛著瑩瑩的水光。

昱華的視線漫不經心,根本沒有給人帶來被審視的威壓,自然也興不起一絲防備。

昱華點點頭,不言。

女子笑著寬慰她道,“小姐,您是東陵慕家的嫡長女,縱然夫人過世,您的身份,也是極尊貴的,您不用忌憚東陵的皇室子弟的。”

昱華低垂的眸子中湧現出震驚之色,在錦被下的手緊握,卻在長睫的掩映之下、錦被的遮蓋之下,女子並未察覺一絲異樣。

昱華細細地過濾著女子話中的信息,問道,“家中所有的人,都會去麼?”

昱華知曉慕家是東陵第一世家,卻不甚清楚慕家嫡長女的處境,根據麵前女子的一番話,昱華推測是東陵皇室舉辦宴會。這一番詢問,不過是想套出家中的重要成員。

女子道,“慕家的族中長輩、長老便不參加您的及笄之禮了,但您的兄長,也就是清平公主的長子慕玦、次子慕止,還有您的嫡妹慕琰、庶妹們慕語、慕情都會參加,還有其餘三大世家的嫡係子弟。至於皇室來的有哪些人。”女子羞愧地跪下請罪道,“屬下無能,探查不到多少信息。”

這番話的信息量極為龐大,昱華來不及懊惱之前推測的錯誤,認真記下女子說出的這些名字、身份,神情莫測。

昱華沒有讓她起來,隻是散漫地問道,“你們多少人會跟著我?”

這般的姿態,能讓女子分出一部分的心神,更有利於她詢問。

女子也不敢有其他動作,恭敬地答道,“清平公主十五年前派的奶嬤嬤被屬下等殺死,由嵐風頂替;六個一等丫鬟分別由嵐夕、嵐霖、嵐琦、嵐離、嵐音、嵐淺頂替,加之夫人生前為您親自挑選的侍女嵐月、嵐蝶及屬下,共十人。其餘人謹遵您之前的吩咐,隱在暗處。”

聞言,昱華麵上沒有太大的波瀾,隻是心中有了忌憚。

拒絕了女子煮安神湯的提議,昱華躺在被褥之間,思緒亂如麻。

顯而易見的,這個身體原先的身份和勢力,就目前昱華所知的,不過冰山一角。

這份勢力,不屬於慕家,而一個還未過及笄之禮的少女,有那麼大的能耐在第一世家的重重保護之下,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麼?所以,這份勢力,是這個身體的母親遺留給她的,據女子之前的種種態度言行,想來慕家家主,她名義上的父親,也是不知的。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慶幸、有煩悶,更深的,是忌憚,對潛在無數危險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