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年從開了一條縫隙的門外看進去的時候，薛佳人正摟著何鬆年的脖子笑得正歡快，她說到高興的地方，把鞋子脫了站在椅子上，就咋呼起來，手舞足蹈，活像中了彩。那樣子活像當年的她，一模一樣，讓裴錦年產生了錯覺。
“小潑婦！”裴錦年言語淡淡，擰著眉毛，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五年了。”
對，五年了，終於又讓自己給無意中遇見了，薛佳人，這次你還能往哪裏逃呢？遇見了，就不會輕易放過的。
五年的時光打磨，薛佳人不知道裴錦年經曆了什麼，他比之前成熟多了，身材結實，有男人味，不再是大男孩般有些文弱的身子，連穿著西服都還有些鬆，如今的他散發著優質男性的氣息，合體的西服把他的身形襯托得英挺迷人。
“佳人，你說你拿下一個米老頭，我們都對你刮目相看，這一次，你居然把蘇牧南拿下了，牛，真是太牛了！”何鬆年幾杯酒下去，就開始大舌頭。眼神暈乎乎的，開始找不著北，開始出洋相了。
“這叫運氣，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肖言說了一句，說完又瞪了何鬆年一下，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呢。
“佳人，你說說，你是怎麼說服蘇牧南的？我們公司出動了那麼多優秀的經理，都沒有成功，怎麼全讓你給碰上了？”徐姐疑問道。她真的沒有想到，薛佳人這次，真的是一飛衝天，把公司都給震驚了。
“肖言說得對，運氣，全部是運氣。”薛佳人猛然點頭，附和著。
“徐姐，這個你就不懂了吧？長得漂亮自己卻不知道，那叫氣質，有能力別人卻不知道，這叫修養，咱們佳人，就是修養太好了，對吧？”
何鬆年笑道。肖言也跟著說道，“其實佳人長得挺好看的，打扮起來肯定不錯，不像有的人怎麼打扮還是老樣子。佳人，我估計你都沒想到自己還是蠻漂亮的吧？”
“對，對對，其實，說實話，我連自己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薛佳人好不容易從椅子上下來，拚命往嘴巴塞東西，口齒不清，“老規矩，這次還是我請。不過，本錢我是要吃回的。”
“咱們得改口了，上麵發了話，聽那意思，佳人這次真的要做主管呢。”何鬆年扶了一下眼鏡，正色道。
“做不做主管另外說，我圖的就是每天開心，幹杯！”薛佳人笑得沒心沒肺，這感覺她賊喜歡。
裴錦年冷笑，要不是朋友聚餐，他還見不到薛佳人，找了五年的人突然就那麼出現在自己眼前，那感覺真的是奇妙。
東倒西歪的幾個人出了門口，薛佳人就跟幾個人分開，她是唯一沒有喝酒的，當然一額沒有醉，裴錦年不緊不慢地盯著她，剛要衝過去，一輛雷克薩斯就停在了薛佳人身邊。
薛佳人呆了，裴錦年也愣了一下。蘇牧南在車裏開口，“薛小姐，我專程找你，欠我的那杯酒，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夠喝到？”
“哦，這個．．．”薛佳人打著哈哈，“這個，明天我一定送到蘇氏。”
“還是請薛小姐上車吧，現在我倒是想喝。你知道我是商人，隔夜的賬收不回來，心裏可是不踏實的。”蘇牧南笑道，“難道我請不動你？還是，我這車子太掉價了？薛小姐看不上？”
“不，不是，好吧，我請你喝一杯就是。”薛佳人說著上了車。
裴錦年眼看著車子絕塵離去，恨得牙癢癢。這幾年，難不成她就是這樣過？
酒吧的光線很柔和，薛佳人卻沒有什麼心情，對著蘇牧南，她頭皮發麻，純粹是出於業務上的應付。
一杯路易十三好幾千，她咬牙認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做成這筆單子，她賺到的提成也不少，還可以有助於自己以後開拓業務。所以，她也沒有多心痛。
“薛小姐，好像對酒很有研究？第一次見麵，你對著那瓶酒看得出神，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蘇牧南端著酒杯，卻沒有喝，眼光流轉地看著她。
“沒有什麼，隻不過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很抱歉出現那樣的狀況，謝謝蘇先生不計較。”薛佳人刻意跟他保持著距離。
“是想起所愛的人了嗎？薛小姐，你的眼神騙不了我。”蘇牧南問道。
“感情是害人的東西，假的要不得，真的更加要不得。我怎麼會想呢？”薛佳人苦笑道。
“所有人對愛情都有憧憬，你這樣說，表示你曾愛過，並且受傷過，所以才會這樣說，對不對？”蘇牧南的聲音很飄渺，不像他本人在說話。他的眼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
“我很好奇，堂堂一個高高在上的蘇氏掌門人，居然會對別人的八卦有興趣。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薛佳人毫不客氣地紮了他一下。
蘇牧南大笑起來，“我就喜歡你這個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像別人，對著我的時候，滿心隻有我的身份。”
“你身份所帶來的那些東西，雖然我拚了命似的一直在追求，可說真心話，我一點不看重，因此，我當然也就不用對你畢恭畢敬。蘇先生，滿意了嗎？”薛佳人問道。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來見你？”蘇牧南的話語中有玩味的意思。
“當然不是為了喝這杯酒，我看你是實在閑的無聊，每天有大把的錢，大把的鈔票，所以你一點不用愁。如果你吃了上一頓，還要為下一頓發愁，我看你就不會有這麼好的興致了。”薛佳人說得很直白。
“有意思，有機會，我還真想過過沒錢的生活。你很特別，跟我所見過的女人都不同。薛小姐，想不想玩個遊戲？”蘇牧南試探地。
“不想。”薛佳人倒是很幹脆。
“你還不知道是什麼遊戲，怎麼就拒絕了？”蘇牧南有些意外。
“這幾年，為了一份工作把自己賠進去的人我見多了，你們有錢人的遊戲，不管錢權交易，還是錢色交易，我一樣都沒有興趣。”薛佳人把臉轉過一邊。
角落裏，裴錦年一直在看著她，這幾年她沒了稚氣，比之前更加麻辣幹練，有都市女人味，她到底都是怎麼過的？
“坦白說，我真的很欣賞你，薛小姐。我想知道你的故事，想知道一個女人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有魅力，可以嗎？”蘇牧南傾心道。
“我沒有魅力，別人或許有，而我有的，從來隻是狼狽不堪，為了掩飾這種狼狽不堪，我發了瘋似的工作，隻想跟別人一樣體麵，這樣我心裏才會寧靜一點。”薛佳人自嘲道。
“那個男人既然傷害了你，你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自己？”蘇慕南幹脆問道。
“你住嘴。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薛佳人氣憤道，“我們公司有求於你，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打聽我的私事。”
“難道不是嗎？你被他傷過，才會這樣拚了命地想要出人頭地，說白了，你就是愚蠢，根本沒有這樣的必要。”蘇牧南不屑道。
“對，像你們這種，生活在連感情都可以用錢買來的世界裏麵的人來說，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可對於什麼都沒有，隻有感情的人來說，那就是全部，起碼是曾經的全部。”薛佳人站起來，“對不起，蘇先生，我想我沒必要跟你談這些，我們不熟，我先回去了。”
“算我不好，坐下吧，喝一杯，我向你賠罪。”蘇牧南拉住她，“你應該知道，做不成生意做朋友，何況我們生意還做成了，撕破臉對誰都沒有好處。薛小姐，不用戒備我。”
薛佳人重新坐了下去，“這幾年我把什麼人都看透了，蘇先生說得對，您雖然亦正亦邪，可還沒到讓我防備的地步，起碼現在不用。”
“棋逢對手，真是痛快。我敢說，如果你是我的商業對手，我一定會頭痛得睡不著。”蘇牧南淺笑。
“你太抬舉我了，我如果有那樣的人生，也許跟蘇先生你就碰不到了呢。”薛佳人招呼侍者，“來一杯龍舌蘭。”
蘇牧南一愣，“薛小姐也喝這酒？女人一般輕易不喝。”
“我從不認為自己比男人差，今晚，我一定要喝。”薛佳人眼中泛著淚，既然戳到了痛處，就索性痛到底吧。
“男人都是危險的，你不害怕我？”蘇牧南不是嚇唬她。
薛佳人冷笑，“你還不至於下作到那種地步，再說，區區一杯酒，我還不至於不省人事。”
“你酒量很好？”蘇牧南認真問道。
“對，是很好，這幾年，我什麼酒都喝過了，但是最後都吐了出來，唯有龍舌蘭這種酒，我一滴不剩，全部裝在肚子裏麵。”薛佳人說著，顫抖著手就把酒灌下去。
晚風依然吹得很舒服，薛佳人一個踉蹌，就撲到蘇牧南懷裏。
“薛小姐，你醉了。”蘇牧南聲音很輕。
薛佳人慢慢站直了身子，退後兩步，笑道，“本來說好是我請你，卻讓你破費了，蘇先生，改日再見。”
“薛小姐，你相信嗎，我第一次在女人麵前有 緊張的感覺，我發現我自己是這樣在乎你。”蘇牧南拉著她。
薛佳人搖搖頭，笑笑，“蘇先生，不可不用這樣。我說過，感情是害人的東西，假的、真的，統統不能要。我已經想開了，蘇先生也不要把時間浪費到像我這樣的人身上，因為這更加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