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往一個方向衝去,卻被孟子拉住。
“你不想救她嗎?”安然大喊著。
孟子猛地手一鬆,安然趕緊跑到書房門前。這時,司徒砰地撞開門,趔趄著進來。“司徒,鈴聲是通地下室的,孟蝶可能出事了!”安然衝司徒喊。
司徒也一時顧不上孟子了,跑到書房通地下室的口子那裏,撥弄著密碼按鍵。
按鍵發出嘀嘀的聲音,門卻不見打開。
“糟了,密碼到底是什麼呢?”安然沒有一點頭緒。
孟子看著手忙腳亂的兩個人,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他走過去,直接伸手在鍵盤上按起來。滴滴幾聲響後,門鎖哢嚓一聲打開。安然推門進去,孟子和司徒緊跟著。
通道另一端的門被打開,安然衝進去,好像晚一步就見不到孟蝶似的。然而,她被眼前的情景給嚇住了。她呆呆地站在那兒,看著電腦屏幕上貌似心跳的線狀圖,聽著混合在鈴聲中,那細細的,輕快的,頗有節奏感的聲音。
嘀,嘀,嘀,嘀——綠色的線條均勻地畫著一個一個小山峰般的突起,腦電波的圖譜也呈現出波瀾起伏般的樣貌,時高時低,時緩時急,紅色的光點在一條條綠色的圖譜線中穿梭,如同生命的起跳,在綠色的跳板間舞蹈。
孟子頓時目瞪口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了。終於……終於還是會混亂的。
安然在司徒耳邊輕聲說:“我看孟子的狀態不太對,會不會也出現控製混亂的腦芯片移植後遺症了?”
聽到這話,司徒克製心中的激動,拉著孟子一路到冰棺前,“孟子,你救得了她嗎?”
孟子抖抖嘴唇,“救得了。”
“你想救她嗎?”
孟子咽咽口水,“想。”
司徒轉過臉,在看見安然鼓勵的目光後,又看向孟子,“你救她,我們等你。”
孟子點點頭,此刻的他不像是個能控製自己的人,倒像是個被操縱的機器人。是的,他是在被孟子的記憶操控著。他走到儀器前,擺弄起來。大約三個鍾頭後,孟子按下一個奇怪的按鈕,冰棺周圍的一圈排氣孔開始釋放熱氣,騰起的霧氣頓時迷了安然的眼。司徒上前一步,一隻手揮動著打散霧氣。
冰棺開始融化,水打濕彌散的霧氣,化成水珠,順著冰棺下的排水孔漏出去。房間又漸漸幹淨清透起來,冰棺越來越薄,孟蝶的五官也越來越真實、貼近。原本雕塑般凝固的皮膚似乎漸漸有了彈性,軟化柔韌起來,眉眼也逐漸凹凸有致起來,細細的眉毛也似乎柔順了很多。
安然深呼吸著,感受生命的奇跡。不管她對孟子有多少懷疑,此刻,她是驚歎的、欽佩的、感激的。畢竟,一個生命,正在他手中複活。
司徒再靠進一步,他幾乎看穿了最後一層薄冰,看清了孟蝶正在微微顫抖的睫毛和鼻尖上滲出的細細汗珠,那是快速恢複的新陳代謝,逐一打通孟蝶全身的脈絡。
安然走近孟蝶,冰已經完全化了,幾片殘餘的薄冰片貼在她臉上,慢慢融化成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弄濕脖子。睫毛不堪承受水珠的重量,一動一動的,分外美麗。
“孟蝶,孟蝶。”安然輕輕呼喚著。
孟子也走近孟蝶。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這是生命的轉折,九成是生,一成,是意外的失敗。這不是誰實驗的結果,而是理論的數據。他,暫時無法反駁這理論上的百分之十。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儀器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警告。孟子長長地噓出一口氣。他知道孟蝶贏了。在完全脫離冰凍後的十分鍾裏,她堅持著安全走過這生命的危險時刻。她本就該贏的,如果她真是孟蝶,她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怎麼會給了某些人希望又給他們失望?她是該活過來的,因為她是孟蝶。
“孟蝶,孟蝶。”安然又叫她。
睫毛上的水珠掉下來,眼睛,睜開。
司徒長籲了一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拿出手銬,銬住孟子的雙腕。
哢嚓一聲,孟子的雙手被死死扣在。那一刻,他猛地一個哆嗦,在僵直著站立了短短幾秒後,忽然虛脫似地後退幾步,靠在櫃子上,背後的汗已經滲透到骨頭裏,涼得心都沒了溫度。他突然間清醒過來,他不是孟子,他不是孟子,他是廖子矜,他是廖子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