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連水,不染纖塵。寧靜和諧的不僅僅是寶鏡的無瀾,還有詩人的魂。
這是一位歌者的吟詠,洞庭湖醉人的夜色留給人的仍是明月照耀的深沉。
無論風華,山河都在心中,天地即是胸懷。
詞曰:“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裏,吹笛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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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是出門長帶月,可堪分袂又經秋
無需管弦,抑或節拍,請允許所有懷想於無聲處獨自吟哦。
時過境遷,花落季節,那堪風雨,雲遮蒼穹。
睹物思人,獨倚高樓,飛鏡幾磨,又是圓缺。
思緒凝聚在眉心,眼前盡是去日遊蹤。美麗華貴的佳人綻放在故地舊遊的世界,縹緲的影象即將模糊一切可能存在的視線,於是子澄被刹那的失神捕捉,開始開啟過往的秘密。那些一直藏在心靈深處的故事既是某種慰藉,也是不盡感激。但願在回味的每一刻,陪伴自己的不僅僅是哀傷。
明月從未改變過,時序的娣嬗也始終如一地遵循著自己的規律。究竟有多少人在這樣的柔和的氤氳裏灑下誠摯的熱淚。正所謂“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一種想念,不會飛揚在視線;一種尋訪,不會明滅在回顧;一段相逢,不會寒冷在分離;一輪秋影,不會脈脈在重霄。
遙想昔情,驂鸞並鳳,繁木異卉,珍溪綠竹。笛聲輕起,鈿箏和之,高曠絕塵,歌冷潮落。碧落千年,俯仰今生,青空素練,有求不得。音斷弦索,當時皓月。歸處庭階,寂寂如初。
“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生與死的隔閡,對於元縝來說,的確是長長的一段距離,而同葬不過是無終的幻想。他就是這樣表白著自己的心跡:“我會永遠想念你,記掛著你,在每個月出與月落,我都將繼續守候。”
這也是最後的訣別。
他,竟是早知有今日。
而今,在漫漫歲月中等待,在一個碎裂的光陰片斷,不再天真的我仰望著古人舊事,仰望著唯一那麼想要珍愛在眼底眉梢的星空,徒留遺夢之風獵獵唱歌。
怕是錦箏也訴說不盡漂泊浪遊的艱辛。故地重遊,那堪晚風蕭瑟。華麗的往昔片斷,怕再多回瞰,令人喟歎不自禁。
臨風孑立,幽然我心。湯湯之水,聞我雅意。恨到月明,無始無休,其人亦遠。
夢初偶囈:“絕景良時難再並,他年此日應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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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白露,霜降。
季節就這樣走到了尾聲,這一首歌的終曲是蹣跚微顫的步履,夾雜著依稀複雜的感情。懷抱著望斷歸路的期盼,寒雪飛霜阻滯了腳步,冰冷了熱血,任憑一切被碾成微末,將思念溶解在水中,染紅每一滴清漣。
人終究會回到一個人的時候,也許會重新拾起淡漠的表情,即使身邊再無旁人也不會感到悲傷。積存著曾經陽光明媚的日子,來溫暖現在每一個冬季。曾幾何時的貼近的距離讓人忘記已不能回頭。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同樣是在一個幾番明朗的月色下,少陵野老思憶舍弟,所有親朋水隔千萬裏,經受不得相見之苦的又豈是他一個人?沒有溫暖的感覺,再圓的月亮都隻是散盡的笙歌。
無非關乎情義,關乎親舊,他們卻還是停不了地望眼欲穿,直到夜闌。“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這樣的道理誰人不知?怕是在心裏始終不肯承認吧。即便承認了,也不願相信無常的人事。
莫若一曲《關山月》,彈盡征人望鄉心。“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橫過,吹來一片空闊。如此的雄渾卻包容不下單純的譴責或者歌頌的筆調。它隻是真實地映襯著深沉的思索。邊塞無邊。萬裏之外佇立的征夫,萬裏之外枯槁的思婦,因為連年的戰爭承受了無數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