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朝歌眼眶已然泛紅,心底生出一股濃濃的無力感,看了他兩眼,抽身離開。
“你跑什麼?”君黎墨跟了過來,握住她的一隻手,“話還沒有說完。”
朝歌不理他,隻是垂著頭,一點一點想將自己的手抽離。
君黎墨緊緊攥著不放。
“放手。”她吃痛地蹙起了眉,語帶疲倦。
僵持良久,他還是放開了手,任由她離開,這一次沒有再阻攔,隻是定定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臉色越來越差。
看見她身影消失在回廊轉角,君黎墨才轉身朝另一個地方走去。
葉一與銀夜老早就在池塘涼亭邊候著,先前他們得了主子吩咐,用最快的速度將涼亭四周裝點了一番,甚至別出心裁的買來幹花綁在枝頭充當一景,又在通往涼亭的小路邊擺上了玉勾連雲紋燈,涼亭的桌子上備好了新鮮的糕點茶果,就等著兩位主子來賞月談心,可左等右等等了半天,最後隻看見君黎墨一人。
“王爺,王妃?”
君黎墨斜了葉一一眼,隻身走到亭子裏,端起酒壺就喝。
葉一心道要糟,自家爺又多久沒露出過這種猙獰的表情了?似乎成親後的主子脾氣好了不少,葉一有時候還覺得主子轉了性了,現在一瞧,還是神經病一枚。
自幼跟隨在君黎墨身側的葉一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大多時候凶殘的很,不可一世的囂張模樣以及睚眥必報的性格更是吸引得一手好仇恨,行事乖張狠厲更不用說,偏偏還是個能幹事的,若不是景和帝還信著王爺,如今的毓厲王府怕早已被捅成了螞蜂窩,但聖心難測,保不準什麼時候自家王爺就真的涼了。
作為王爺的心腹,葉一時刻都在提心吊膽,暗搓搓祈禱老天保佑王爺行事靠譜點,果然自打主子娶了王妃後就平穩了不少,雖然私底下依舊幫著景和帝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但也鮮有不管不顧劍走偏鋒的時候了。
隻是——
今天看起來不太妙啊,難道是跟王妃鬧不愉快了?
葉一默默地想著,上前試探道:“爺,您少喝些,要是喝多了,王妃她……”
“你到底聽誰的?”君黎墨臉色陰沉,“本王要如何跟她有什麼關係?”她才懶得管我!
話雖這麼說,但倒酒的速度顯然慢了下來,“葉一,你說女人腦袋都在想些什麼?”為何她對鹿昭那麼在意?難道……
略一想到存在的諸多可能,君黎墨麵色愈發陰沉,黑得都能研墨了。
神遊著,卻見不遠處有人影隨著照明的燈籠晃動著朝這邊過來了,瞬間不怎麼美妙的心情更差了。
正值深秋,涼亭四周的樹木的枝葉自是落了個精光,即便是臨時綁上去的幹花,也阻隔不了周圍開闊的視野,所以那隊朝這邊移動的人一打眼就能看見,很是顯眼。
“讓他們滾!”君黎墨才不管來者是誰,此時他心情極度糟糕,更沒心思應付。
得,都聽您的。
葉一得了令,聳了聳肩,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將人攔了下來,“這位貴人真不巧,我家主子不喜打擾,可否勞駕您去別的地?”他雖行著禮,但是說出的話一點都不客氣,反正他家王爺仇恨值滿點,也不在乎多這一次。
一行人中為首的是一名身著鵝黃衣裙,梳著鸞鳳淩雲髻,一臉俏色的姑娘。氣質出塵,應該是勳貴之女。隻見這姑娘聽了這話竟然也不似旁人那般惱怒,反而打量起了葉一。
感覺到炙熱的目光穿梭於周身,葉一忍不住抬眸望去,同時也聽到那姑娘銀鈴一般的笑聲:“葉一你還是不怎麼會說話啊……”
“你是?”
“你額角那道疤還是我弄得呢,你忘了?”姑娘衝他眨眨眼。
“淩、淩姑娘?”想了很久,葉子總算將眼前人跟記憶中的人對上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您怎麼會在這裏?”
“唔,說來話長。”鵝黃衫姑娘攤攤手,一臉揶揄:“被祖母說中了,你們還真在這裏啊,這麼多年你家爺的臭脾氣還是沒改,辛苦你了。”
“額,應該的,應該的。”葉一下意識地道。
她眉眼彎彎,徑直繞過了葉一,說道:“好久不見了,我去同他打個招呼。”
“唉,您等下。”
“人沒趕走?”君黎墨正低著頭,身子斜靠著柱子上,也不看向來人,手裏把玩著果核,修長的手指懶洋洋地一撚,白色的果殼悉數掉落,聲音雖是淡淡,但難掩戾氣,倏然抬頭:“葉一,你真是沒——”看清了來人,最後一個“用”字被生生卡在了喉嚨。
對方不是葉一。
“墨央,好久不見。”鵝黃衫姑娘擺了擺手,好似找到了遺失已久的寶藏,神色雀躍。
熟稔的語氣讓君黎墨微微愣住,片刻後才有了反應。
“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