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言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穿著身前身後四爪行蟒各一團的貝子補服,在那裏與人高聲爭執著什麼,爭得麵紅耳赤,偏偏對方無動於衷,依然堅定地盯牢了他,不讓他有絲毫開溜的機會。
吵著吵著,他似是累了,滿臉的無奈,疲乏地閉了閉眼,仰頭一聲長歎。
她遠遠地看著,突然覺得: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咫尺天涯!
拂曉時分。
汽笛聲響起,碼頭上的人群,漸漸移向渡輪。
金書言幾乎是被人強行押上船去的,他掙紮著,徒勞地往後看了一眼,沒看到自己一直在等著、盼著的那個人兒出現,他難掩心中的不舍與惆悵,幾番掙紮,卻掙不脫強加在他身上的禁錮,身不由己,被強行帶上了渡輪。
“阿瀆——!”
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著,那一聲喚,遠遠地傳來,躲在角落裏的她,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心亂如麻。
在輪船鳴笛離開碼頭的一瞬,她用力地咬住嘴唇,咬得滲出血來,才強行壓抑住想要奔出去、想要飛奔到他身邊去的那股強烈的欲望。
船,漸行漸遠。
書言走了。
走了……
卯時。
獨自從碼頭折返,葉瀆失魂落魄地遊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往來穿梭,她卻猶如將自己隔離在一個玻璃罩裏,看四周景致都霧蒙蒙的,看人們的臉都是模糊不清的,心,被掏空了一般,不知自己該去哪兒,該做什麼。
直到午時,一個剛剛抓藥出來的路人,急匆匆衝下階梯,冷不丁撞在她身上,她才稍稍回過神來,在那人低頭說抱歉時,她看到對方手中拎的幾包中藥,整個人打一激靈,猛地清醒過來,瞬間想到——阿笙醒了沒?
是了,二毛也還在等她!
該做的事,還得去做。
於是,她匆忙返回言文寓所,取了家中所有的錢,連同此處的地契房契,都攜帶在身上,急急地趕往明叔的裏弄住宅。
沒有了男主人的房子,留著又有何用?
她不知道書言會否回來,即使回來接她,她也不願隨他一道去京城。無論如何,她都不願生活在官宦甚至是皇室家族。
而他,畢竟是個孝子,一出生就背負了貝子的身份,如何能逃得過命運的安排?
言文寓所,她已不願再待下去了,怕觸景傷情,怕等到他來時,她又將麵臨兩難的抉擇,又是何苦?
該帶的東西,全都攜帶在身上了,她便奔著裏弄那間平房去。
心緒尚未平複,匆匆趕路之時,她絲毫沒有覺察到——就在自己遊走在街上的那陣子,身後已然悄悄綴上了“尾巴”!
有人在暗中跟蹤、尾隨著她。
當她進了裏弄,打開那間平房的房門,進去看時,才發現:人都不在了。
二毛許是等得不耐煩,出去了,卻不知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