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進了裏弄。
有人來了!
那人摸到弄堂裏,急跑幾步,看到倒在拐角的葉瀆,那人低低地驚呼一聲,慌忙搶步上前,剛一伸手,還沒碰觸到地上的人,眼前便是銀芒一閃,脖子上猛地緊窒了一下,一根銀鏈蛇般靈活地繞在脖子上,嚇得那人驚呼出聲:“恩人,是我!”
“二毛?!”勉強支撐著坐起,葉瀆見來的是他,這才收回長鏈,搖搖晃晃地靠在牆上,喘著氣,“快、快離開這裏!”話落,眼前一黑,她閉著眼睛,軟軟地歪倒下去。
二毛慌忙伸手,接住她,警覺地看看四周,而後,迅速抱起傷員,衝著有老鄉接應的一個方向,撒腿狂奔而去……
這一日,直至傍晚時分,天又下起雨來,雨滴打在水井裏,連著地下暗流,彙入江河流域,水麵暴漲,水流湍急,漂浮物都被迅速衝刷走。
這一日,城廂內外,所有居民均安然無恙,沒有感染瘟疫,也不知是研究所的半成品並未起到功效,或是一場及時雨使得這水衝刷得太快,日本人的計劃還是泡湯了。
暫時按兵不動的日本人,並未死心,仍在等待一個時機……
入夜。
氣溫驟降,天空中,雨下著下著,漸漸的凝結成白白的“鵝毛”,飄飄灑灑地,又下起雪來。
冷風呼嘯,碼頭上,長稈子挑起的一盞燈籠,搖曳的光焰下,照出一抹人影——
久久佇立在碼頭,典謨拖著身後長長的影子,在燈下人影相吊。
碼頭上風大雪大,勁風吹起他的發,衣袂獵獵作響。上次他來這碼頭,還背著簡單的行囊,而今,他孑然一身,孤單等候。
從白晝,等到深夜,船去了來、來了又去,他等的那個人,卻遲遲不到。
難道,又是空等一場?
癡心空付,情何以堪?
夜深了,船走了,他仍孤單一人,滯留在碼頭,癡癡地等、癡癡地盼。
這一回,再沒有一個人催著馬車急來,放下了矜持,執意將他挽留。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梅二姑娘了,心中隱痛,不知是遲遲覺悟的情殤,還是痛惜她一錯到底的決絕?
閉上眼,他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她最後看他時的眼神、她的表情……
那麼要強的一個女子,自幼走在滿是荊棘的道路上,摘下荊棘鞭打別人時,手中染的血,也有她自己的,卻,執迷不悟,誓不回頭,直至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想忘,都無法忘掉的一個人。
對梅二姑娘究竟有無動情,他不願再去細想,想了,也隻是徒增傷感。
唯一清晰的是,他對葉子的那份執念,始終不曾放下,離不開滬上,離不開董園,癡心等著、盼著葉子回心轉意……
她終是回來接他了。
可他不敢當著她的麵,再問一問她:可否與他遠走天涯,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