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夫日出而林霏開,歐陽修之言甚好。當下正是日出之時,貝蘭兒正坐於妝台前梳妝。
紗帳纏綿的梳妝台前,一方葵形銅鏡襯映出人兒的倒影,鏡中人兒妍麗無比,娥眉輕掃,不施粉黛。淡紅的臉頰泄露了幾分俏皮。將長發輕挽,綴上淡紫色步搖,配上身上這件淺紫色連衫裙,金釵之年便擁有傾國傾城之貌。她雙眸含笑,執起一盒胭脂,輕點朱唇,淡然抿唇,霎那間,明月也謝了光環。
於這冷府之中,爾欺我詐,那僅有的善心已被消融,寵辱爭鬥,終不過破釜沉舟。
霏霏大雪稍歇,光便自雲露出。晨起,滕點了那檀香,縷縷香氣由香爐中漫出,煙霧氤氳。
端坐銅鏡前,喚滕梳妝,略施粉黛,點絳唇,青絲挽做流雲鬢,斜插珠釵,珥泠泠作響。著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長至曳地。手挽碧霞羅牡丹薄霧紗,纖手上帶著玉鐲。
側臥於那木錦榻上,柔荑拈著桂花糕,佳人最愛這花糕。便使滕吩咐小廚房再去製些。
但見窗外,西風卷著一地枯葉,攜著深秋獨有的蕭瑟在她心裏呼嘯而過,她看見院中早先綠衣盎然的老樹空餘枯色枝丫,再不複春色,如她。
她指尖摁著窗欞,關節泛白。
風冽冽,砭她傲人的骨。當年玉階長柱之上她不曾折一折腰,存著矜貴不屑人與勾心鬥角,也不曾博得薛哥哥歡心,於是被遺忘著瞧歲月枯榮,不覺之中凋誰朱顏。
她自認不是那杜康曆久甘醇,惹不得那人垂憐,她瞧著一地落葉忽有恍然。
忽聞薛哥哥往至,悲歎這冷森森的閨房他竟也會來這,鳳袍九裏雍容華貴鳳彩金步搖鳳儀非凡反昫光刺痛了溫氏雙眸,抬袖遮眼不見舊鳳袍麵目唯聞滄聲陣
“哥哥倒是不敢稱,如今連個媵待都不來的地方,你怎屈尊入陋室?快些回罷,以免髒了哥哥的眼。”
三分惆悵三分慨歎三分不屑,另一分不隻是悔或恨。
一婢子打遠處來,手中的茶杯汩汩冒著熱氣兒。她捧起白玉茶盞,掀了蓋子抿著碧綠茶湯翻起的白沫,絲絲氤氳嫋嫋騰在空中顯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她感受著走遍指尖的酥麻,不禁掩嘴輕笑“這可真是好茶,色澤溫潤,濃香醇和,當是剛下來的雨前龍井吧”那滕微微點頭,而後退下。他拂袖前行,到了暗淡佳人麵前,將那滾燙的茶一潑,火辣辣地冒著熱氣兒,地上的雪也被融了幾分。
寒風入舍新之鳳袍衣袂翻飛舊之鳳袍散發而亂,長安拾年享盡繁華醉夢笑其三千日,莊周夢蝶大夢初醒堪堪覺得可笑至極,枯黃頰幹涸眸隻望新鳳袍諷中帶刺。
寒涼入骨尋銅鏡攬鏡自鑒素荑攏木櫛梳鬢挽絲入玉簪,無施粉黛素麵取朱紙唇抿揚聲泠泠。
“這茶再好,那比得過哥哥府中的茶,爾院中東西怕是隨便一件就是值城,我這的東西哥哥若是看得上便拿去罷”
道完這番話,眼神迷離,也不見那人端起那茶,往我這走來,還未曾有過反應,那一杯熱茶已往我身上潑去,等回神來,隻剩下薄薄白煙,我硬撐著身子,隻為了貝氏剩下唯一一點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