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奇48處
1.奇偉、驚人自《風》、《雅》寢聲,莫或抽緒,奇文鬱起,其《離騷》哉!(《辨騷》)而漢武歎奇,晉景稱善者,乃理得而事明,心敏而辭當也。(《附會》)按《老子》:“人多技巧,奇物滋起。”《說文》:“奇,偉也。”奇有罕見、驚人之意。
2.奇特、不正常酌奇而不失其貞,玩華而不墜其實。(《辨騷》)奇正雖反,必兼解以俱通,剛柔雖殊,必隨時而適用。(《定勢》)按《通變》雲:“變文之數無方。”文章風格屬於“變文之數”,它有正常和反常的變化。這就是《定勢》闡述的奇正觀。劉勰所論文勢的奇正源於《孫子》戰勢的奇正。《書記》雲:“兵謀無方,而奇正有象。”可見劉勰是相當熟悉戰勢兵謀的奇正的。按《孫子·勢篇》:“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孫子》講的是兵法,講究出奇製勝;劉勰卻提倡“然淵乎文者,並總群勢,奇正雖反,必兼解以俱通;剛柔雖殊,必隨時而適用。”顯然,奇、正、剛、柔都是指勢而言的。
對於“奇”、“正”的解釋向多歧義。一般認為奇、正即新奇和雅正(將“正”第二義混入所致)。我認為是欠當的。什麼叫“正”呢?這個“正”就是特定體裁的共同風格,即《風骨》“確乎正式”之“正”。劉勰認為這是具有相對穩定性的,所謂“體必資於故實”。什麼叫“奇”呢?劉勰認為雖然某一特定體裁的作品要求作者遵守這一體裁的共同風格,但是,作品也會因作者和時代的不同而煥發異彩。並且,一個藝術家基於一時的境遇而產生的某種心情,由於一種新穎獨特的客觀事物所激起的某種獨特靈感,由於某一特殊事物所喚起的某種特殊意緒,還會使其某一或某些作品具有偏離其基本風格的另樣風格。如陶淵明有他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也有他的“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這就是“奇”。《定勢》提出“乘利而為製”,強調了作家的能動作用。這種能動作用表現在突出“情”與“體”的固有特征上。揚長避短以為“勢”,不僅是軍事上運籌帷幄的製勝之道,也是文學成功之道。劉勰既主張乘“奇”之“利”,又強調以“自然”為法度,即以“正”為法度。《定勢》雲:“舊練之才,則執正以馭奇;新學之銳,則逐奇而失正。勢沉不反,則文體遂弊。”這裏,“執正以馭奇”的“奇”,正是作者之努力突出的“奇”。又《物色》雲:“故後世銳筆,怯於爭鋒。莫不因方以借巧,即勢以會奇,善於適要,則雖舊彌新矣。”“方”、“勢”即“正”,即文體的風格要求。因為時代是發展的,個人風格千變萬化。故文章呈現的“奇”也千姿百態。這種“奇”不是貶詞。與奇、正意義相仿的概念還有華、實。
3.奇誕爾其實錄無隱之旨,博雅弘辯之才,愛奇反經之尤,條例踳落之失,叔皮論之詳矣。(《史傳》)舊練之才,則執正以馭奇;新學之銳,則逐奇而失正。(《定勢》)按《周禮·地官》:“奇袤則相及徒於國中及郊。”這種“奇”是奇誕之意,是貶詞。劉勰以其包括以下三方麵的內容:一、“離經背道”的浪漫主義內容和手法。《辨騷》指摘了屈賦的“詭異之辭”、“譎怪之談”、“狷狹之誌”、“荒淫之意”,劉勰認為這些都是“愛奇反經”,是違背儒家教義的。這個錯誤觀點表明了劉勰的階級局限性和時代局限性。
二、遣詞造句不從表達文章內容的需要出發,一味在形式上下工夫。把文學創作當作語言文字遊戲。即《明詩》所說:“儷采百字之偶,爭價一句之奇,情必極貌以寫物,辭必窮力而追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