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大娘把小九兒的鞋子脫掉，擺正身體，看著她的臉，忽然就覺得陌生。這還是她的女兒嗎？是她生她養的那個廢物小九兒？怎麼就親不起來呢。
從裏屋出來時，阿耶正和二哥說小九兒的唱功。
“剛聽小九兒唱的，怕是小五這次沒機會了。”原來他們已經看好了參賽的排名，小九兒正好和五姐一組，隻是小九兒還不知道綠凝改名淩仙仙的事，全然不知。
茅大娘沒說話，坐到桌邊看著燈花發呆。
“小九兒也算是攀上李龜年的高枝，能飛就由她去吧。怎麼說也是咱家人，飛再高她還能不認咱們？”二哥瞧著她的樣子有些不安。
沒等茅大娘開口，綠凝冷笑道：“二哥快別說這話，咱家人？不知誰在李龜年的府上碰了釘子，就是不想跟我們有瓜葛。這次是你撞到了本人，拘著麵子不好不過來一趟，隻怕以後進了宜春院，連姓都要改了。”
茅大娘眼中的光跳了一下，還是沒開口。
“上次賣了小九兒已經對不起她了，你們別打什麼主意，我可是不應的，這一家子都是至親骨肉，不要傷了哪個才好。”二哥急道。
茅大娘看了他一眼擺手道：“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個出落好了，我都高興，睡吧！”綠凝氣得狠狠一跺腳，起身往外走，也沒進裏屋，茅大娘隻得追出去。
二哥和阿耶進了西屋，都有心事。眼看著天黑下來，二哥出來看了兩趟，不放心，叫過茅大娘。
“小九兒再不起來，就不能回李龜年府上了。”
“這孩子睡得香甜，隻一夜不歸，不妨事的，你別管了。”茅大娘趕二哥回去睡覺。二哥心事忡忡，一夜沒有睡好。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茅大娘就早早過來叫二哥起床，讓他去雇輛好車送小九兒回李府。二哥忙起身出去，現在太早了，街道上行人不多，附近的幾家車腳行不是沒開門，就是車已經出去了。轉了半天，二哥才找了一輛看上去幹淨一些價格又說得過去的車。
二哥把車帶到家門口，推門要進去喊小九兒，茅大娘站在院子裏，攔住他說：“小九兒不等你，非得自己走，給腳夫點錢，打發了吧。”二哥無奈隻好聽她的安排。他猜想是小九兒急著看大榜，所以車也不坐了。
一日後就是開試的時間了，因為二哥幫小九兒說話了，綠凝對他一直冷著臉，直到送到太常寺門口，也沒露出一個笑模樣。二哥心裏堵，想著同樣是妹妹，哪個也不好太偏，所以就賠笑說：“小五，好好唱，你未必就輸給小九兒。”
綠凝冷冷一笑說：“她能不能來還兩說著呢，我怕什麼。”說完扭身就往裏麵走。二哥沒有資格進場，隻在外麵看，不知怎地聽著綠凝剛說的話，他心裏有些不安。
其實，現在最煩惱的人是李龜年。
前日他斟酌半天，見了一個機會，把李彭年的徒弟茅小九兒參考宜春院的事向皇上稟明。這是他們三兄弟商量的結果，李鶴年的意思是，朝中人多嘴雜，保不齊誰把這事捅出去，如果小九兒真入選了，有人借題發揮，對李龜年自是不好，對小九兒的前程也有影響。還不如先向皇上講明，看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