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聖上壽辰已至,正是八月十五。恰又與中秋相交,滿朝文武無不焦頭爛額。雖然,天子下令要從簡,但是,天子也是人,凡是人,就有人的共性,天子也喜歡別人的好話,凡是深諳官場人性的官員,既要想著讓天子覺得壽禮沒有過分奢侈,但是也決不能太令皇家看不起。或許,隻有顧天命還如此悠閑,既不為壽禮的事憂心,也不準備阿諛奉承。
“爹爹好悠閑!”
見顧天命依舊在破象棋殘局,懷嬈坐到一側。顧天命但笑不語。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顧天命破了殘局,笑道:“嬈兒,爹爹終是破了它!”
“爹爹,你就不憂心皇上的壽禮嗎?”
“嬈兒,這皇上擁有天下,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尚且是皇上的,何況別的東西呢?至於壽禮,爹爹心裏有數。”顧天命微歎道:“如今天下……對了,嬈兒,爹爹問你,你可與康王晁緒相識?”
“爹爹,嬈兒不知爹爹的話語所指。”
顧天命端詳著懷嬈,道:“嬈兒,今日康王晁緒下了一道命令,天下之人若誰敢訛傳,便得誅殺。所為之人,是你啊,嬈兒!”
懷嬈愕然,她用手撫著蝶印,略思一會,道:“爹爹,嬈兒不曾見過康王,倒是聽聞康王與爹爹政見不合,隻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爹爹你身在朝廷,還須留意。”
顧天命抿緊了唇,懷嬈所說並不失理。其實,他倒寧願康王是針對自己,若不像懷嬈所說,隻怕其意不善。即使是他針對自己,也難保不對懷嬈下手,如今,將懷嬈嫁給愈之顯得更為要緊。
“嬈兒,愈之向你下聘,你意下如何?”
“爹爹……真的?”懷嬈掩飾著自己心中的歡喜,故作不知道,道:“爹爹,你怎好直接問人家嗎?人家還沒想好……”
望著臉若紅雲的她,顧天命故道:“既如此,嬈兒無意,爹爹不如多留嬈兒幾年?”
“別……爹爹,嬈兒……就算嬈兒出嫁了,嬈兒還是能經常見您的,所以……”
“哈哈!嬈兒長大了!不須爹爹勞心了!”
懷嬈終於看出,他是故意在作弄自己,佯怒道:“爹爹,你欺負嬈兒!”
“好,好,嬈兒不氣了,爹爹早就答應愈之了,你啊……隻要嬈兒幸福,爹爹就算對得起你娘了……”
望著天空雲卷雲舒,顧天命竟有一種未於言表的感觸。十年生死兩茫茫,顧天命的妻子早在三年前便去世了,那一年,懷嬈不過十三歲啊……世事滄桑,如今的懷嬈都要談婚論嫁了。
“爹爹,娘親定能明白爹爹的苦心的。”
話畢,管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隻聽他道:“老爺,宮裏來人了!”卻見來人並不是公公,而是晁政的貼身護衛七言。顧天命急忙迎上。七言隻道:“顧大人,皇上有一封密函,大人跪接吧!”
“微臣跪接主隆恩。”
顧天命跪接密函,七言將密函交與他之後,看了一眼懷嬈,那神色說不出是何憐憫,隻是讓懷嬈十分不安。顧天命為官多年,自然留意到了七言的目光,隻道:“嬈兒,女兒家不便拋頭露麵,回房去!”
“是,爹爹!”
懷嬈心知父親是為自己擺脫困境,心下感激,便向後院走去。
“七言大人,不知皇上還有何吩咐?”
“那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隨著懷嬈的越走越遠,他們的聲音也漸漸地消失。懷嬈不願多想,也無瑕卻揣摩七言的目光。隻是,她明白,愈之的求婚,父親已經應許了,往後,他們便能朝夕相處了。不由得笑意盎生。
“嬈嬈。”
她回眸,仿佛心事被偷覷,道:“愈之,你怎麼在這?”
“方才進來,見嶽父大人與朝廷中人商討,便未打擾。嬈嬈,不願見我嗎?”他靠近,身上的墨香傳來,聽到他喚“嶽父大人”,懷嬈的臉紅得更為透徹。他凝眸著她那紅得半透明的耳廓,淺擁著她,道:“嬈嬈害羞了。”
“誰許你叫嶽父大人的,好不害臊!”
他俯下身來,親吻著她的耳,似乎還能聽見懷裏的人兒急促的呼吸,不由萌生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