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此詩掛出門外,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摘下!”
“是!”
坐上君忽踉蹌至我身邊,一把將我按在座上,舉杯對我,“我喚北堂萱,人稱萱王。”
我一愣,瞟向一旁眾人,見他們一副習以為常地模樣,我放下心來。
“不喝?”北堂萱將酒盞舉至我麵前,“若不喝便立刻滾出去!”
我接過酒盞,仰脖一飲,酒不算烈,隻是經過喉頭略有些滾燙。
北堂萱大笑不止:“小門戶的女子雖不通禮儀,卻獨有一份不知者無畏的灑脫,有意思!吃吧!”
我不動筷子,隻道:“謝王爺賞賜,還煩請王爺讓我的女伴小奴也上桌來坐。”
北堂萱道:“允!”
小奴千辭萬辭,終於被迫坐了,隻可惜一路戰戰兢兢連筷子也拿不穩。而其他伴客早已飽腹,現下不過陪著飲酒說些活動氣氛的場麵話。唯有我,是在認真吃著。
“那位李公子是何許人也?”“安大哥”搖著折扇,笑眯眯地問道。
我邊吃邊回:“方外之士,畢生找尋蓬萊仙島,想必如今已羽化登仙了。”
“哦?”安若穀笑了笑,“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之人,照姑娘的意思,這位李公子如今已不在人世?”
“自然。”
“那敢問姑娘如何識得此人,連他生卒都曉得清楚?”
我正與一顆滑溜溜的龍眼鬥得熱鬧,好容易夾上來,一個得意筷子一緊,龍眼瞬間蹦躂出去。我循跡一看,那汁水飽足的龍眼正飛向安若穀,隻見他笑意不見,一抬折扇,啪的一聲,龍眼已被擋出身外幾尺。
“姑娘還未告知安某,如何識得此人?”安若穀仍舊笑眯眯。
我用筷子點點腦袋,為難道:“我不記得了。”
“不是過目不忘麼,怎的又不記得了?”
“過目不忘是實,不記得亦是。從來天賦異稟之人便多有毛病,小人若果真事事皆記得,大人才該疑。”
“哈哈哈哈!”坐上君飲酒大笑,“若穀,你此番可是遇到對手了!”
安若穀也忍俊不禁地道了個“是。”
一頓夜宴轉瞬即逝,自然賓主盡歡。
回到相府,前來開門的竟是太太房裏的杏兒。一見到我和小奴,她忙迎上來道:“我的小姐,你怎的這麼晚才回?太太已守了大半夜去!”
我愣一愣,忙抬腳趕入房中。
一身素衣的太太果然正枯等燈前。見我進來,她放下手中泛黃的書卷,微微笑道:“回來了?”
我點點頭。
“可是倦了?早些歇了罷,已安排教習嬤嬤前來,明早你便去看看。”
“是。”
太太一句苛責也無,站起身,由杏兒扶著慢慢的走了。
我走過去拿起桌上留下的書卷,竟是一卷佛經。
杏兒去了又回,“小姐,太太讓我來拿回書。”
我把經卷遞過去,杏兒接了就要走,我忍不住問道:“太太她……可是信佛?”
杏兒回過頭,眼神中掠過一絲我看不懂的神色,她垂眸笑道:“太太心善,早些年便開始吃齋念佛了,小姐莫以為奇,好生歇息了罷。”
我站到窗前望去,濃夜裏正站著一個形容枯槁的婦人,那婦人渾身素錦,形銷骨立,遠遠望去是那麼的寂寞,仿佛承擔了現世所能有的一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