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恣,林恣。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模模糊糊的一個人。
我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知心交心的朋友。
我和林恣是怎麼走到一起的,我也說不清楚。真正的朋友就是這樣,沒有緣由的,並非刻意的,自然而然的互相吸引。
我喜歡和她在一起,因為她是瘋狂的,放鬆的,能讓我感到不一樣的世界。
而我和她的記憶,停留在那個午後,或者說,我潛意識希望它停留在那個午後。
那天倒數第二節是體育課。
那時已經考核完畢,所以沒什麼授課內容,都是自由活動。
我沿襲翹課的傳統,早早地奔向食堂吃飯。
其實那個時候我們兩個已經脫離了形影不離的階段好一陣了,可那天她突然招呼著我,說要陪我吃飯。
我在滿腹疑惑下和她一同走向食堂,我還記得我要了一碗牛肉麵。
就這樣,在因為為時尚早而寥寥幾人的食堂裏,我吃著一碗麵,她坐在我的對麵,靜靜地看著我吃。
麵很燙,但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麵。
我們好像又回到了最親密的時候,那時候我們也常常因為遠超達標線的體育成績而有恃無恐的翹掉一節又一節體育課,在學校的各個角落亂晃,偷偷潛入某個沒有鎖門的琴房,聽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然後刺激的小聲尖叫。
我一怔,那些遠去的畫麵好似就在眼前,和眼前的人重合,讓我有些悵然。
我們出門的時候一人在口袋裏藏了一小瓶飲料,然後靜靜的在校園裏走著,穿過小學樓,穿過大操場。
歲月靜好,時光悠悠。
所以當我踏入寂靜的教學樓的時候,我有些詫異,還有些慌亂。
她笑盈盈的看著我,神色明媚而又恬靜,那是我看不懂的笑容。
我在門口忐忑的喊報告,語文老師穿著青花藍布旗袍,大氣溫婉的笑容,微微頷首。
我長舒一口氣,匆匆進門入座。
直到現在,我還在懷疑這段記憶的真實性,它太過美好,導致我想讓時間就在那個午後靜靜地流淌。
我們還能在一起親密無間,悠閑自得,因為吃飯而耽誤了上課,老師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責備。
隻不過,那是我們一起吃的最後一頓真正意義上的飯。
就像注定好了一般,一場完美的告別。
一切都是天地劫數,所有人的命運都是稱量好的。
去年,我在電視塔偶然碰見了她,她靜靜地朝我招了招手,笑容粲然,明媚依舊。
她還是一頭的大波浪卷,穿著紅裙子,如火焰般妖豔的紅唇。
她倚在欄杆上,看著黃浦江的夜景,燈火通明。
突然,她回頭衝我一笑,說道:“競歡,我很羨慕你。”
然後望向窗外,那裏是燈火明亮的刺眼,漆黑凝重的可怕的,看不盡的遠方。
我其實很想上前去,問問她過的好不好,問問她最近怎麼樣。
可又能怎麼樣,好又怎麼樣,不好又怎麼樣,又能怎麼樣。
我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默默地離去。
在我們無數次相逢和別離中,第一次主動轉身離去。
第無數次,不爭氣的,掉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