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的那個女人此刻正撚起蘭花指優雅地掀開了茶蓋,氤氳的茶香彌漫在她臉龐四周,顯得有些不真切。她的鳳眼微眯,纖薄的唇正稍稍上揚著,頗有一副得意的樣子。繁複的衣裙正交疊相纏地擺在大理石的地磚上,隻要稍微地動了一動,便會發出悉索的聲音。
大殿內寂靜得令人窒息,唯有白瓷茶蓋輕敲著茶杯的聲音,雖然清脆悅耳,可是此刻聽上去,卻令人膽戰心驚。
殿中央跪著年約四十來歲的老婦,一身粗布衣裳,布滿皺紋的臉上,此刻正因為麵臨的緊張而略微扭曲著。她跪得很直,雙手不停地來回絞動著,似是在為著什麼事做一番痛苦的抉擇。
年輕美麗的女子此刻卻忽然溫婉地笑了,她放下茶盞,輕柔地看著跪著的老婦:“嬤嬤,你請起吧。”隨後,她又正聲吩咐邊上的宮女,“來人,賜坐。”
周圍的兩個宮女立刻聽命為老婦搬來了一張方椅,而剛站起身的老婦,卻又再次地跪了下去:“珍妃娘娘饒了奴才吧,老奴賤命一條,得蒙娘娘眷顧,會折壽的!”
珍妃聞言,溫婉的小臉上又是一笑,顯得她格外地楚楚動人:“嬤嬤拒絕我的賞賜,莫不是看不起我麼?”
老婦聞言,更是嚇得不輕,隻好戰戰兢兢地挨著方椅的邊兒坐了下去。珍妃看了,眉眼間更是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沒多久,珍妃再次開口:“嬤嬤想必很清楚這次叫你來的因由吧?”話畢,她的眉眼一挑,美麗清亮的眸子裏卻忽然透出一股淩厲的光芒。老婦一個不經意的抬頭瞥見了,便嚇得立刻低下頭去。她知道珍妃今日找她來的原因,剛才之所以害怕,就是在心裏斟酌有什麼辦法兩位主子都可以不得罪。
“珍妃娘娘恕罪,老奴愚鈍,不能參透娘娘話裏的意思。”老婦還是準備用拖延的辦法。
聽聞她這麼一說,珍妃的眼裏明顯有著薄薄的怒意,但是她沒有立刻表現出來,隻是用纖白細長的手指來回地把玩著一顆玉玲瓏。見老婦依舊沒有吱聲,她便莞爾一笑:“我還真是沒有功夫跟你繞彎呢,梅采女落水的時候,是你救的?”
“回稟娘娘,正是老奴。”
“哦,是這樣。”珍妃的眼睛,此刻定格在了老婦的身上,不曾移開,“看似一件再隨意不過的事,可是卻有傳聞說,你救上梅采女之後,撿到了一件東西。”
那老婦雖然明白珍妃話裏的意思,可是卻閉口不言半句。珍妃也不著急,隻是細細地看著老婦說:“聽說,你在宮外有個美麗嬌俏的侄女兒。”
聽得珍妃已經切入正題,老婦便立刻從椅子上跪下,頭貼在地上說:“珍妃娘娘如今問起這事,老奴也不敢扯謊。事發當日,老奴的確撿到了一件東西。”她當然知道自己撿到的東西是什麼了,可是身為如妃皓月宮裏的值夜嬤嬤,說出來,就等於是跟如妃對立啊!但是如今珍妃拿自己宮外唯一的親人要挾,她實在沒有別的法子。
見她開竅了,珍妃的怒意也在慢慢地消減。昨日忽然有人給了自己一封密信,上麵所說的,就是如妃皓月宮的那個值夜嬤嬤,在事發現場撿到了一塊奴才的腰牌。而這塊腰牌不是別人的,正是如妃手下的一名宮女的。
這說明了什麼?
如妃害人,卻害己。
“那你撿到了什麼呢?”珍妃佯裝好奇,那顆玉玲瓏更是剔透無比,層層鑲嵌,在她的手裏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老婦雙眼一閉,頗有大不了一死的氣勢:“回娘娘,老奴撿到了一塊皓月宮的腰牌,是,是如妃娘娘手下的宮女的……不過老奴即刻就給了如妃娘娘宮裏的碧喬,她說會轉交給那名宮女的。”始終沒有說出那名幫凶是誰。
很好。
珍妃的鳳眼一眯,笑容顯而易見地洋溢在她的臉上。而那名值夜的嬤嬤,全身無力地癱軟在地上,似是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似的。
正當珍妃還欲說些什麼的時候,殿外卻忽然有通傳“如妃娘娘駕到!”
來得正好。
珍妃得意地看了一眼殿外,一個美豔的女人正浩浩蕩蕩地朝著殿內走來。
如妃著了一身胭脂紅的百蝶撲花宮裙,跟今日穿了一身淡黃色宮裙的珍妃相比,顯然是搶了她的風頭。不過,她卻肆無忌憚地看了一眼珍妃,妖嬈的眉眼毫不保留地顯現著不屑一顧。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嬤嬤,她俊俏的小臉上立刻就堆滿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