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聲音讓思雯感到脊背涼颼颼的發冷。
核實了思雯的身份後,來人說,讓她趕到小城的第一醫院去。
半信半疑的思雯叫來服務員,將兒子的披薩打了包,叮囑兒子一會兒在車上慢慢吃,然後忐忑不安地駕駛車來到醫院。
一路胡思亂想的思雯猜測:會不會是他喝多了酒?或者突發疾病?他身體一向可是棒棒的啊,感冒都很少的。
停好車,思雯一手拉著兒子,跑到急診室,那裏平平靜靜,沒有老公的影子。她的心似乎輕鬆了一些。
她撥通他的手機號碼,依然是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到太平間來。”
思雯眼一黑,差點暈倒,但是,她手上還牽著兒子呀。
兒子問她:“媽媽,你怎麼啦?”“沒什麼,快跟媽媽走吧。”思雯一邊回答兒子,一邊拖著兒子的手跑,兒子在後麵吃力地跟著跑。
太平間門口,幾個穿公安製服的人,圍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指指點點說著什麼。
思雯的血往頭上直湧,她恍恍惚惚靠近那躺在地上的人,正是他,她的老公,幾個小時之前和她跟兒子一起出門的老公。
思雯蹲下,拉著他的手問道:“老公,你怎麼了?”他軟綿綿的手臂毫無反應。
公安人員說:“人已經沒了。”
思雯忘記了兒子的存在,木偶一樣地跪在地上,表情呆滯,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突然,站在她身邊的兒子,被嚇得放聲大哭起來,她這才清醒了過來,她一把將兒子摟在懷裏,還沒出聲,便仰身倒在了地上。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醫院的急救床上,媽媽牽著兒子守在她的病床邊,兒子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那一刻,思雯覺得自己必須堅強,沒有了父親的保護,她要好好地嗬護兒子。
她起身下床,卻被媽媽一把攔住,媽媽說:“思雯,你虛弱得很,再休息休息吧。”
思雯說:“媽,沒事。我得去看看他,我剛才看見他臉上還粘著泥土,我要去給他洗洗。”
思雯剛起身走出急救室,醫院裏已經傳開了:“一個男的帶著小情人去郊外約會,摩托車撞樹上死了。”
這消息仿佛一顆原子彈在思雯的腦子裏麵爆炸了,一團蘑菇雲裹著她燃燒,燒得她全身每一個細胞都生疼。
她再次被窒息得暈厥。
她問媽媽:“他們說的是真的嗎?”媽媽沒有理會她的問題,隻是勸慰她:“人都沒了,還追究那些幹什麼?”
斯文的思雯倔強起來:“我一定要弄清楚他為什麼要出去,而幾個小時之後就死了,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不服氣的思雯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天的信息來自一個女孩:“你不是答應帶我去爬陽明山的嗎?”
他回:“改天行不行啊?今天答應在家陪孩子的。再說天氣也不好。”
女孩:“我就要今天嘛,難道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好吧,依你。”
難怪他把車讓給她,自己借了摩托車騎去,陽明山雖然距離城區不算遠,卻隻有一條崎嶇而狹窄的山路,汽車根本不能通行。
警察的結論是:天氣太冷,他被寒風凍僵了,手腳不靈活,失手撞在了路邊的樹上。
坐在後麵的女孩隻是擦破了手和胳膊肘,而沒有外傷的他卻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那天是什麼日子?”聽完警察的講述,思雯忍不住問。
“那女孩子說了,是他們相愛一周年紀念日。”麵無表情的警察如實回答。
“一年了?!”思雯對著警察怒目而視,卻突然發現,那不是她該質問和發泄的對象。
走出警務室,思雯如一具失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她想起了媽媽的話:人都沒了,真相有什麼意義呢?
真相掏空了她的身體,真相使她的靈魂沒有了棲息之所。
她的愛恨情愁終將無處安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