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姑、商老太太趕緊哄著她再睡下,又怕孩子哭鬧吵嚷到她,就叫人將孩子抱走,隻盯住人好好看著她歇息。
商琴撿著歐陽家上門那一日請毓秀郡主來說話,等到那一日,她已經坐滿了月子,洗了頭發身子,此時也還算清爽,先請了毓秀郡主來,等她來了,便開門見山地問:“郡主姐姐,請問秀水村的官司怎樣了?”
毓秀郡主笑道:“你放心,郭大人緊鑼密鼓地審著,雖說傅驚鴻還在大牢裏,但是皇上有事也叫人去問他。”
毓秀郡主的意思是皇帝一日用著傅驚鴻,傅驚鴻便平安無事。商琴卻想這麼一直待在那陰濕的牢裏,什麼時候是個了?急道:“郭大人沒查到太子什麼?”
毓秀郡主遲疑地說:“我那個太子叔叔,他才做了幾日太子,就要順藤摸瓜,眼下也找不到藤。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查來查去也沒意思。唯有順著雪豔口中那些‘興許會有’的話,才能找到他‘莫須有’的把柄。偏雪豔又不肯說。”
商琴心想也是,早先太子那般謹慎,哪裏會留下什麼把柄;就這麼一樁秀水村的案子,也因太子太狠抓不到線索,見毓秀郡主看她,便忙問:“郡主姐姐可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你盡管說就是了,我沒那麼嬌弱。”
“……雪豔要見了你才肯說。”毓秀郡主終於將藏了許久的話說了。
“他要見我?”商琴的眸子稍稍睜大,“那就見吧。”
“你……。”毓秀郡主聽商琴的話,莫名地就覺得商琴認識雪豔,可論理,他們不該認識。
“勞煩郡主姐姐替我安排一下,我今日便去見他,夜長夢多,免得雪豔也遭了毒手。那可當真求救無門了。”商琴心裏一團亂麻,猜到雪豔不會輕易鬆口救人。
毓秀郡主道:“你再歇兩日……。”
“不必,趁著今日歐陽家人上門,快些去吧,免得叫奶奶、姑姑不放心。”商琴道。
毓秀郡主不由地後悔自己多嘴了,忙說:“那個雪豔邪性的很,不陰不陽的,見了怕沒好事,還是……。”
“姐姐,就叫我去見見他,看他能怎樣。”商琴道。
毓秀郡主思量再三,雪豔已經是甕中之鱉,還怕他不成?於是便點了頭,叫人抬了自己轎子來,領著商琴一同坐進去。
碧闌、朱軒兩個被商琴指點去抱孩子,此時回來見商琴已經坐著毓秀郡主的轎子走了,趕緊去跟商大姑、商老太太聽。
商琴一路上思量著見到雪豔要說什麼,是軟硬兼施,逼著他棄械投降,還是……轉而想到雪豔隻怕沒什麼掛牽的事,不好要挾他,便將這心思息了;思量著苦肉計也未必成,雪豔最是心狠……
一路上猶猶豫豫,便進了靖親王府,跟著毓秀郡主去見了靖王妃,又叫人領路開了關著雪豔的院子門,抬腳進去,隻瞧見院子裏傳來小女孩兒的笑聲,跟毓秀郡主互看一眼,便邁步向內,走了幾步,隻見一個十分麵善的小女孩兒跑過來,那小女孩兒見來的是生人,一臉失望地折返回去。
滿地梧桐枯葉堆積,商琴走過去,隔著窗子,恰對上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看見雪豔兩鬢斑白,不由地喉頭堵住,心道這又是何苦?
窗子裏,雪豔抬頭望見商琴,看她十分憔悴,不由地也在心裏喟歎,依舊認不出商琴就是曾在穆家出現的小妹,竟是十分歡喜激動地走出來,“琳琅,你來——”說著,恰像是忘了今生他還沒跟商琴見過麵一般,熟絡地拉著她去看自己寫的書。
“哎——”毓秀郡主喊。
商琴輕聲道:“沒事,郡主姐姐等一等我。”眼神示意毓秀郡主將這院子裏看守雪豔的人支開。
毓秀郡主點了點頭。
雪豔拉著商琴的手反而一頓,他叫了琳琅,她沒否認……
“哥……。”商琴思量再三,還是決心喊雪豔哥哥。
雪豔心裏一跳,瞳孔微微睜大,手卻在袖子遮擋下微微搖了一搖,“來,你來,我有書給你看。你信三生石嗎?”心酸了又酸,就像是在苦水裏泡著,終歸又聽到商琴喊哥哥了;待要推算她到底知不知道傅驚鴻曾將他賣了,終歸不肯追究,心想,她既然還叫他哥哥,那就好;反正如今,不管是傅驚鴻、還是商琴,這些人都遠沒有他女兒重要。
商琴雖不明白雪豔的心思,但看他顫抖著擺手,知道他不想讓她喊哥哥,便有意裝作懵懂地問:“三生石?雪豔公子,聽說你是活了兩輩子的,求你救救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