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小段路上,士兵離開了學者三次,每次歸來時,他都笑得非常開心。學者問他:“你是從哪裏學到要這樣去做呢?”
“戰場。”士兵回答,“我親眼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倒下,我不知道下一個死去的會不會是我。每次抬腳和落腳之間,我都可能會失去生命,所以那時候我開始懂了,每一步都是整個人生。”
學者問:“當時你的任務是?”
“排雷。”
能夠在血腥的戰場上獲得生命的啟示,在朝不保夕的境遇裏思索存在的意義,這是多麼難得!充分利用抬腳與落腳間的間隙,把邁出的每一步都當成整個人生,這是士兵從殘酷的戰爭中獲得的經驗,也是使他的人生增值的砝碼。麵對苦難,這位士兵的內心之強大,真是令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所謂“時勢造英雄”,苦難的環境的確成就了很多偉人,比如發於畎畝之中的舜,舉於版築之中的傅說,出身魚鹽之中的膠鬲,各自舉於士、海、市的管夷、孫叔敖、百裏奚。但是,挫折同樣會毀滅弱者。初涉社會的年輕人往往帶著些年少的輕狂,認為自己所向披靡、無所不能,但心高氣傲與心灰意冷之間往往隻有一線之隔,一個小小的挫折就可能像兜頭的冰水一樣澆息他們的熱情。
從沙粒化身珍珠的過程不難得出結論,苦澀是有價值的,它像一個三棱鏡,把單調的人生折射出繽紛的色彩。法國有位詩人曾寫下這樣的詩句:“我洗過無數車子/我擦過無數鞋子/它們愈是閃光/我愈是滿手汙垢。”若將後兩句話的次序顛倒一下,就更容易發現磨難的價值所在了:那無數肮髒的車子、沾染塵埃的鞋子,在我們的擦洗下變得異常潔淨,盡管雙手沾染了汙垢,我們眼前卻是躍動的光亮。
人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命運上
我連做人都感到吃力。
——(俄)陀思妥耶夫斯基
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雙命運之手在操控,如果你陷入困境之時,向命運求救,命運將如何回答你呢?加繆在《誤會》中,似乎給出了無奈的答案。一個母親帶著兩個孩子在一個山區開了家小旅館,但是生意並不如意。兒子十五六歲時,就離家出走,到外麵闖蕩。經過幾年的奮鬥,他賺了不少錢,也結了婚,但是他常覺得不快樂。因為在他心裏“幸福不是一切,人還有責任。我的家人在山中受苦,我希望他們也能夠享福”。於是,他帶上妻子回去探望母親和妹妹。
在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想到《聖經》中有關浪子回頭的故事,心裏想:“我比浪子好多了,浪子是揮霍家產,我可是賺錢回來給媽媽!那麼我應該會受到更好的待遇才對。”想到這裏,他希望給母親一個驚喜。他讓妻子住在另一家旅館,而自己一個人回家。雖然他不斷給母親和妹妹暗示,但是母親和妹妹並沒有認出他,對他很冷漠。
當妹妹問哥哥:“聽說外麵的世界很美麗,是嗎?”哥哥興高采烈地為妹妹描述外麵的世界。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出去闖蕩的時候,妹妹與母親為了謀生,開始通過迷藥謀殺單身有錢的客人,搶奪他們的錢財。他描寫得越生動,越注定了他非死不可的命運。
兒子看到母親和妹妹都記不起自己,很失望,喝了妹妹倒的茶後就上床睡覺了。半夜時母女兩人把他抬到水壩丟下去,旅館的老仆人撿到了掉在地上的身份證。母親知道自己竟然殺死了自己的兒子,於是決定上吊自殺。
雖然女兒阻止,但是母親認為自己連兒子都認不出來,沒有資格做母親了。女兒說:“可是你還有一個女兒啊!”母親卻說:“媽媽對兒子的愛與對女兒的愛是不同的。”於是自殺。
女兒聽到媽媽的話很生氣,這時,她未曾謀麵的嫂子跑來找哥哥。妹妹把所有的一切告訴嫂子之後也自殺了,旅館裏隻剩下嫂子一個人痛哭。
老仆人出來問:“怎麼這麼吵?”
這個孤獨無助的女人對老仆人說:“救救我吧!請你幫助我吧!”
老仆人說:“不!”
故事就此結束。加繆說,老仆人就是命運,命運在旁邊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當你向它求助,希望它能夠幫助你的時候,它給你的卻是冰冷的答案:“不。”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在加繆看來,痛苦是孤立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任何人。人不要指望命運。麵對虛無,奮鬥能夠創造意義
生命是一團欲望,欲望不能滿足便痛苦,滿足便無聊,人生就在痛苦和無聊之間搖擺。幸福不過是欲望的暫時停止。
——(德)叔本華
叔本華認為:人生受苦的根源在於欲望這一難以控製的意誌力量。人在各種欲望不得滿足時處於痛苦的一端;得到滿足時便處於無聊的一端。人的一生就像鍾擺一樣在痛苦與無聊這兩端之間來回擺動,永不停歇。在無止境的欲望驅使下,人生充滿焦慮痛苦或無聊,這不是人生的偶然,而是本質。因此,人生根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人生就是不幸。
叔本華以一種絕對否定的方式來看世界,突出生於其中難以解脫的不幸命運。“人生是苦”的生命本質,雖然有些誇大,卻讓我們難以拒絕這一令人警醒的斷言。叔本華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爪哇漫山遍野全是屍骨,令人恍如置身戰場。這些都是雌性大海龜的屍骨。它們每年必須爬上岸來產蛋,於是岸上的野狗就撲到它們的背上,撕去它們的硬殼,活生生地吃掉它們。這一悲劇年複一年地重演了千萬遍。那些海龜就是為此而出生的……
海龜簡直不是為了自己而被造出來,它是作為野狗的食物而生的,而其他被海龜所食的動物同樣也是這樣的悲劇命運。在叔本華看來,“這裏生存意誌把它自身客觀化了”。
在美國黃石公園裏,有一扇門,其上寫著:“這裏關著最可怕的動物”。拉開門一看,隻是一麵鏡子,照見的正是人自己。
然而,人類如此的種種行動,目的卻是虛無的、悲劇性的,“是為了在短暫的一段時間內維持那些轉瞬即逝又痛苦不堪的個體生存”。
那麼,人生如此痛苦,難道就不能超越嗎?如何才能擺脫欲望意誌的強大迫使力,不受其苦?叔本華說,至少有兩條出路:道德提升與審美提升。
既然是欲望產生了侵略、占有、毀壞和自我執著之苦,那麼,如果我們能夠完全擺脫它們,讓自己從洶湧不息的欲望長河中抽身出來,而立於岸上漠不關心的旁觀地位,一個人就可能至少達到片刻寧靜的真正幸福。
凡是以欲望之求的滿足作為幸福目標的,必然不幸地墮入不幸。恰是放棄這種幸福渴求的折磨的,反而能達到寧靜的幸福快樂。
有人曾經這樣說過:人生本來就是空虛的,如果把世界看成一個平台,無論相對於誰,每個人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推動這個平台的齒輪,無論有著何等的功績,但最終的結局依然逃不過命運。麵對這種虛無論調時,我們需要牢牢記住美國總統富蘭克林曾說過的一句話:“命運的變化猶如月之圓缺,對強者毫無妨害。”唯有敢於奮鬥的勇者才能夠改變世界,遏製命運,對抗死亡。隻有善於奮鬥的強者才能實現生命的意義和價值,隻有堅持奮鬥的鬥士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贏得生命最珍美的果實——幸福。麵對虛無,奮鬥能夠創造意義,就像上帝從虛無中創造世界一樣,而奮鬥本身就是幸福的真義。
順其自然,尋求生命的平衡
聰明人不注意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也不會為它們煩惱。
——(英)喬·赫伯特
世間萬物皆有其自身的規律,水在流淌的時候是不會去選擇道路的;樹在風中搖擺時是自由自在的,它們都懂得順其自然的道理。因此,拔苗助長固不可取,逆流而上也是一種愚蠢。再美好的事物,其結果都是一樣的——或好或壞、或高或低、或美或醜、或大或小,感覺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不同的則是它們的過程,在過程中享受奮鬥的愜意,那才是幸福快樂的,而這個過程便是境遇,一種無法抵抗的客觀事實,你隻能順其自然而為。
有這樣的一個小小的禪院故事很好地闡釋了順其自然的真意:
三伏天裏,禪院的草地已經是一片枯黃。
“快撒點草籽吧!好難看啊。”小和尚說。
“等天涼了。”師父揮揮手,“隨時!”
中秋的時候,師父買了一包草籽,叫小和尚播種。秋風起,草籽邊撒邊飄。
“不好了!好多種子都被風吹飛了。”小和尚喊道。
“沒關係,吹走的多半是空的,即使撒下去也發不了芽。”師父說,“隨性!”種子撒完,就飛來幾隻小鳥啄食。
“要命了!種子都被鳥兒吃了!”小和尚急得直跳腳。
“沒關係!種子多,吃不完!”師父說,“隨遇!”
半夜下了一陣驟雨,小和尚一大早就衝進禪房:“師父!這下全完了!好多草籽被雨水衝走了!”
“衝到哪裏,就在哪裏發芽!”師父說,“隨緣!”
轉眼一個星期過去。原來光禿禿的地麵,居然長出了許多嫩綠的草苗。一些原來沒播種的角落,也泛出了綠意。
小和尚高興得拍起手來。師父點點頭:“隨喜!”
隨,不是跟隨,而是順其自然,不怨怒,不躁進,不過度,不強求;隨,不是隨便,是把握機遇,不悲觀,不刻板,不慌亂,不忘形。
是的,順其自然並不是消極地去等待,更確切地說,順其自然是尋求生命的平衡。
很多時候,順其自然也是一種境界。許多人探討過煩惱的來源,從某個角度看,來源其實隻有一個,不願順其自然,不願接受冥冥之中的安排。但這都是有代價的,隻是當事人不知而已。上帝公平得很,賦予的同時總伴隨著索取。佛則認為人的煩惱的產生是由於我們對某物的執著和放不下,我們總是希望事情按照我們的意願去發展,而事實則正好相反,但我們卻依然執著於當初的意願,這便產生了所謂的“煩惱”。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生活中有許多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時能有某種體驗就足夠了。不完美的才是真實的。正如徐誌摩所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這就是我們應該追求的生活態度——順其自然,不屬於你的,大概永遠也不會屬於你,譬如天上的月亮。你想真正得到你所珍惜的東西最好順其自然,如果它微笑著翩然而至,它將永遠屬於你;如果它無意降臨,你又何必像放風箏似的,死死吊住它不放?
麵對此種情形,我們不妨讓很多事情都順其自然,這樣你會發現你的內心會漸漸清朗,而思想的負擔也會隨之減輕許多。的確,順其自然可以說是經曆了萬千風雨之後的大徹大悟;是領略了人生的峰回路轉之後的空靈,也是一種幽幽暗暗、反反複複追問之後的無奈。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人類總要順從那不可避免的命運,在心中拋掉那不可能的事情,而另尋一種新的生活興趣。
——(德)歌德
風雨兼程人生路,麵對人生中的種種“命運”,慶幸還是哀歎?創造還是順從?抗拒還是接受?既然無法改變現實,那我們就坦然麵對它,在“上帝的笑聲”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繼續我們的生活。孔子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隻有在命運麵前坦然麵對的人,才能不被命運控製,在自我的人生路上生活幸福。
馬可·奧勒留的智慧才華深得羅馬教皇安東尼的讚賞,教皇收他為養子,希望把他培養成國家的領導者。可是奧勒留向往的是隱居靜思的哲人精神生活,成為一個像蘇格拉底那樣的哲學家是他的夢想。麵對命運的安排,他沒有抗爭,而是聽從斯多葛哲學的教誨,做一個順從命運的人。他的內心呼喚他:“讓命運成為你唯一的意向吧,因為此外再沒有更合理的事情。”
於是,奧勒留在19歲的時候,就被推舉為羅馬的執政官,此後又兩次連任,並娶了皇帝的女兒為妻。直到公元161年,安東尼駕崩之後,他被推上了帝國最高統治者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