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句反問,攜著寒冰之意,聽得司隨一怔,雖然尋常時候,司言也是極為冷淡,可如今的模樣,倒像是不悅……?
想了想,司隨便緩緩一笑,回道:“睡意匱乏罷了,便想著要出去逛一逛。”
說著,司隨便繼續道:“不知世子又是為何?”
“與你無關。”司言冷冷說了一句,便又站到了一旁,顯然不願搭理司隨。
心下有些無言,司隨摸了摸鼻子,自覺自討無趣的緊,也沒作他想,他便簡單告了個別,踏出了院落。
等到司隨離開之後,落風才悻悻然的自暗處出現,稟報道:“爺,世子妃說……說晚些回來。”
“她可是很不悅?”司言麵色清冷的問道。
“爺,屬下……”落風身子一僵,便哭喪著臉,回道:“屬下沒見到世子妃,是青煙告知屬下,世子妃說要晚一些回來……”
方才司言讓落風去了一趟疆南的院落,隻是,他還沒見到蘇子衿,便見青煙提前得了吩咐,將他堵在了門外,且三言兩語的,便徑直將他打發了。
司言聞言,倒也是沒有很驚訝,唯鳳眸幽深,淡淡道:“同她說,我會在這裏等她。”
這話,就算她一夜不歸,他也會等到天明的意思了。
落風心下一緊,委實覺得自家爺自從成親……不對,是自從有了心上人以來,脾性便愈發的好了許多,隻不過這‘好’,隻唯獨對世子妃的!
“爺,不妨屬下告訴世子妃,爺這兩日是去……”說到這裏,落風倒是沒有繼續往下,隻小心翼翼的瞧著司言,等著他的反應。
司言聞言,卻是冷冷瞟了眼落風,情緒不辨道:“現在說,晚了。”
現下要是再說出事實,依著蘇子衿的性子,大抵也不會輕易原諒他……
落風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看司言一副堅決的模樣,他便隻好點了點頭,輾轉朝著疆南國的院落而去。
一路走來,疆南國的侍衛倒是沒有阻攔,直到他抵達喜樂的屋子外頭時,便是被青書攔住了。
想了想,落風便道:“我家爺有話要對世子妃說,青書,你進去同世子妃通一聲氣……”
青書打斷他的話,沉聲道:“我們主子先前吩咐了,有什麼事兒你告訴我,我去傳達。”
這話一出,落風心下便暗道青書不懂事,隻他也無奈,便歎了口氣,故意大著嗓門兒道:“我家爺說了,世子妃若是一夜都不回來,也是無妨,隻是,他會一直站在院子外等她,直到她回去。”
這麼長的一段話,儼然便是落風自行將司言的吩咐擴充、擴充、再擴充,說的好一番癡情不悔,便是故意要讓蘇子衿心下受用的。
而屋子內的蘇子衿等人,自是將這番話聽了進去。就見一旁喜樂臉色紅紅的,神情之間有些微醺之意,笑嘻嘻道:“蘇子衿,你家那位,也是難得的好脾性,我以為他應該早早便殺過來了。”
司言給喜樂的印象,大概就是殺神……長得好看的殺神,故而一想起這兩人鬧別扭,她下意識的便以為,司言是要衝過來或者魯莽的解決問題。
隻是,難得的是,司言這一次,竟是如此沉穩,如此……斯文,倒是叫喜樂有些不敢相信了。
墨白聞言,卻是淡淡道:“世子大抵也隻有對世子妃如此一副好脾氣的模樣了,往日裏……也就那樣。”
墨白喝的酒,並不及喜樂那麼多,不過他的酒量卻是不如喜樂,所以如今的他,也算是有些微醺了。
聽著墨白那略微泛著醋勁兒的話,喜樂不禁瞪大眼睛,大驚失色道:“墨白,你不會是對人家世子感興趣罷?這醋溜溜的話……可不是在豔羨蘇子衿麼?”
蘇子衿原本要說什麼,卻乍一聽喜樂的話,臉上的笑意,一瞬間便濃鬱了起來,那能夠令天地黯然失色的笑,看的墨白神色一愣,心下仿佛在灼燒一般,奇異的感覺竟又是冒了出來。
隻一瞬間,便見他搖了搖頭,抿出一個清澈的笑來:“喜樂,你喝多了。”
那句話,不過是他脫口而出的,絲毫沒有邏輯可言,隻如今他略微清醒過來,便深覺荒唐。
蘇子衿倒也沒有多想,就見她彎唇笑著,淡淡道:“今日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興致也算是剛剛好,我便先回去歇息了。”
說著,她緩緩起身,豔麗的臉容上一片從容,卻是看的喜樂不禁嘖嘖出聲:“蘇子衿,你也是心疼你家世子啊,我以為你至少是要多晾他一會兒呢!”
蘇子衿輕笑一聲,隻抿唇道:“晾他有什麼意思?若是病了,心疼的還是我。”
這話一出來,在場眾人皆是愣住了,尤其是喜樂,整個便咋舌的說不出話來。要說蘇子衿今夜,可真的是滴酒不沾啊,怎的如今這等子‘坦誠’的話,她也說的出來?莫不是著魔了不成?
墨白聞言,亦是怔怔不知何所以,大抵蘇子衿一直以來,都是極為含蓄的女子,如今這般‘大膽’的言詞,委實有些不像她。
蘇子衿見這兩人皆是吃驚的模樣,心下倒是不以為意,她這說的是實話,雖然她知道司言身子骨很好,幾乎不會生病,可當你心係一個人的時候,便有時候容易產生多餘的擔憂。
至少該冷靜的,也冷靜的差不多了,是時候瞧瞧那廝究竟背著她,在做什麼了,總不能一直這般任性下去……沒得傷害了彼此的感情。
心下歎了口氣,蘇子衿便微笑道:“你們也早些結束罷,酒喝多了……傷身。”
說著,蘇子衿便緩緩起身,徑直往門口走去。
喜樂呆滯的看了眼蘇子衿,直到蘇子衿的身影消失,她才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女人……明明拉老娘喝酒的是她,還什麼酒喝多了傷身!”
墨白搖了搖頭,也不知在想著什麼,眼底有無奈之色轉瞬即逝。
這一頭,蘇子衿很快便出了屋子,落風一看見蘇子衿出現,便不由眼睛一亮,喜道:“世子妃,您終於肯出來了!”
隻落風的話一出,蘇子衿卻是好似沒有瞧見一般,徑直走了過去。
青煙撇嘴,瞪了眼落風,才道:“一邊兒呆著去,我家主子不想理你。”
青茗瞧著,亦是哼了一聲,隻孤鶩那木訥的家夥,一言不發追了上去。落風見此,心下雖受傷,卻還是摸了摸鼻子,急趕趕的跟上去了。
蘇子衿一路,便很快到了院子外頭,彼時月上柳梢,異常冷清,司言長身如玉,便徑直的站在門頭,他麵色寡淡如水,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讓人瞧不出情緒。
一瞧來人是她,司言幽深的鳳眸便有亮光一閃而過,隨即就見他上前一步,沉默著跟了上去。
那張秀美的容顏依舊好看,可此時的蘇子衿,情緒便又有了幾分起伏。分明方才剛冷靜下來,如今這突如其來的不悅……竟是讓蘇子衿自己,都有些詫異。
她垂下眸子,試圖調節自己的情緒,試圖壓製下那一絲無理取鬧的奇怪感覺,如此這般,她便沒有說話,隻緩步前行,直至驀然抵達裏頭的院落。
見蘇子衿停下步子,司言低聲喚了一聲:“子衿……”
一旁青煙等人瞧著,甚是自覺的便退了下去。
蘇子衿心下分明想開口說一句‘冷靜談談’之類的話,可話到嘴邊,便立即變了味道:“為什麼騙我?”
她背對著他,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一抹委屈之意便自她心口湧了出來,有些突然的令她猝不及防。
那含著心顫的聲音一出來,立即便讓司言眸底碎裂,下一刻,就見他上前一步,自蘇子衿的身後,緩緩將她抱住:“子衿,我錯了。”
低沉的嗓音響起,他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言詞間有些疼惜的意味,聽得蘇子衿心下一動,眼眶便立即覺得酸澀起來。
她沒有說話,隻任由她抱著,好半晌才抿唇道:“阿言,你可知我最厭憎什麼?”
一邊說,她一邊轉過身,幽靜的桃花眸子一片水澤,她抬眸,輕聲道:“我最怕欺騙,就好像當年樓霄欺騙我一樣……我心中有個坎……我過不去……阿言。”
一句過不去,深深的便刺痛了司言,在蘇子衿惱了他的那一刻,他便感受到了,隻是他太過大意,竟是犯了這般致命的錯。
深邃的眸底浮現一抹無措,司言低下眉梢,如玉的的麵容滿是認真:“子衿,我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欺騙你是我不對,今後我決計不會再犯,可好?”
說這話的時候,那張秀美的臉容依舊情緒淡淡,可蘇子衿卻看得出來,他如今這般,是當真後悔著。
心下雖是有些釋然,畢竟司言所說的‘驚喜’變成了驚嚇,但她到底不是不講理的女子,隻是如今這般情況,她委實深覺別扭。
見蘇子衿沒有說話,司言以為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心下一急,他便將她的素手拉起,蹙眉道:“子衿,我不懂得如何哄你……你若是覺得不解氣,可以打我……”
說著,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吻了吻那微涼的指尖,瞧得蘇子衿不由麵色一熱,移開自己的視線,不自然道:“打你疼的是我自己的手。”
司言聞言,心下不由一頓,可他又生怕蘇子衿繼續惱了他,便立即道:“子衿,你可以隨意拿什麼棍棒來打……我不還手。”
說這話的時候,司言神色極為認真,儼然不是開玩笑的意思,可看的蘇子衿整個人便是一懵,有些錯愕於司言的邏輯。
難道她就像是那等子……暴力的人?還是說,司言才是那個喜歡受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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