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溫和平靜，竟是莫允！
他白衣翩躚，不知何時出現的，微微皺著眉，言語客氣，恍若謫仙。那人見他突然出現，不免嚇了一跳，再加上本就心虛，擦了擦汗，緊張道：“車上哪有什麼小姑娘！你不要胡說！”顯然剛剛李四爺的反常讓他有些恐懼。
“你隻消放了她，我隻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莫允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那人的心思。
“我呸！”那人啐了一口，一臉凶惡，嘲笑道，“我隻相信死人的嘴巴。就你這細胳膊細腿，還想救那小娘們？”他四下打量了莫允一番，因見他衣袂飄飄，談吐文雅，隻道是哪裏不知死活的公子哥跑來救美，並不放在眼裏，愈發猖狂起來。莫允聽到他說“小娘們”時，眉頭皺起，剛要說話，那人突然渾身一震，口中溢出鮮血來，眼睛瞪得老大，緩緩栽了下去，看樣子是竟死了。
“這人這般囉嗦，你倒有耐心聽下去。”一個輕飄飄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便見一個藍色身影飄了下來，正是鍾離。隻見他慢悠悠地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唇角上揚，瞟了一眼地上那人的屍體，眼裏閃過不屑，道，“似這般多省事。”
莫允沒有回答，走近馬車將白羽萱身上的繩子解開，抱了出來。白羽萱早變回了原樣，雖在車內視線受阻，但也看了大概，不知該不該感歎自己的運氣，居然莫允和鍾離都來救她，實在是命硬。她無意間瞥了地上那人一眼，七竅流血，眼睛仍未閉上，流露出異常驚駭之色，她有些不忍心地挪開頭，不願意再看。
“妹妹。”鍾離笑起來，忽然這樣喚她。
妹妹？白羽萱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笑話她剛剛威脅那李四爺時的說辭，她說她是周國國師的妹妹……她臉上有些發燙，抬眼橫了鍾離一眼，他也不惱，仍是那副似笑非笑模樣。她忽然一顫栗，想起鍾離剛剛才輕描淡寫地殺了一個人，然而下一秒便可以這樣親熱的說話，未免太過冷血。
莫允拍了拍她的頭，聲音溫和：“萱兒，不要怕。你不是說你不認識他嗎？”
她剛要說話，鍾離便輕笑，道：“她怎會不認識我？她是我的妹妹。”
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傳來**之聲，竟是那李四爺，他已然嚇破了膽，涕淚四橫，一個勁兒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在寂靜的夜晚這聲音顯得格外突兀，而他嗓音中的驚駭恐懼也令人心悸。鍾離皺眉，向那李四爺走去，手中多了把劍，李四爺跪倒在地，兩股顫顫，看見他走來，愈發恐懼。
“不殺你？”鍾離輕笑起來。
李四爺已經說不出話來，連連磕頭，嘴裏傳來含糊不清的嗚咽之聲。
“那怎麼能行？”鍾離揚眉，轉頭看了白羽萱一眼，又看向李四，笑道，“我妹妹不曾告訴你們嗎？誰敢動她一下，今夜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眼裏閃過一抹殺戾之氣，下一秒便見那李四脖頸處鮮血飛濺，口中嗚咽之聲頓時停止，倒在地上猶不斷撲騰著手腳，不多時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鍾離就在這樣詭異的畫麵旁淡淡一笑，衣衫潔淨如新，不曾沾染半點鮮血。那漫天鮮血倒似紛紛灑灑的桃花雨般。
白羽萱已經駭得說不出話來，從心底生出濃濃的恐懼來，她驟然想起他並不是個凡人，而是一隻桃花妖，法力高深，殺一個人對他而言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她苦笑，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嗎？早知他喜怒無常，早知他並非善類。然而真正看到他這樣片刻間便殺死兩人，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你未免太過殘忍。”莫允一臉平和，看向鍾離，卻沒有半分恐懼之色。
“我殘忍？”鍾離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定定地看向莫允，仿佛要將眼前這白衣男子看穿，“我雖不知你是何人，卻也知你絕非心慈手軟之輩。”
白羽萱的腦子已經要轉不過來了，鍾離這話是什麼意思？莫允“絕非心慈手軟之輩”？這不是在開玩笑嗎？以她數日與莫允相處的觀察看來，他雖然有些神秘，然而實實在在是個大好人，鍾離這話倒像是說反了似的，他自己剛剛殺了兩個人，卻反過來說別人比他還殘忍？她已經不敢再看那李四爺的屍體，唯恐看了要做噩夢。
“是嗎？”莫允微笑，並不說什麼，隻低頭看她，問道，“你是她的妹妹？”
白羽萱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眼睜睜看著鍾離走近，滿麵的笑意，道：“妹妹，跟我回去吧。”言罷，他便伸手要從莫允懷中抱她，她一下子又想起他剛剛殺人的場景來，鍾離的衣衫雖然幹淨如新，未曾沾染一點血跡，然而她卻覺得鼻尖傳來一絲血腥氣味，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眼裏流露出恐懼。莫允護住她，擋住了鍾離的手，道：“她不想跟你走。”
“不跟我走？”鍾離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續道，“赤炎山十裏桃花，你不是說好要與我共賞的麼？”
他在用她心心念念的身世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