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不許哭!”他試圖抽回手。
“……沒臉見人了!”我用力將他的手按在臉上,不讓他抽走。
“不哭,我替你保密;再哭,我立即告訴小諾!”他威脅著說。
我忍不住笑起來,原來小諾是他的心腹。我把臉在他的手上蹭了幾下,抬起頭,順便咬了一下他的手。
“秦哥,你怎麼知道是我幹的?”
“就你那小伎倆!”他嗤之以鼻。
“秦哥,為什麼不當場揭露我?”我抬臉望著他。
他不語,隻是眸光輕動,隨即抬手拍了拍我的臉,把掛在臉上的眼淚拍沒了。
“秦哥……謝謝你……”這話本來是笑著說的,可到最後,眼角還是滲出了淚。
他抓起被子的一邊,把我眼角的淚水抹去。
“知道你最氣人的地方是什麼嗎?”他切齒地說,擦眼淚的手同時用了用力。
我搖頭,看著他,等待詳解。
“你結賬時居然敢排在我後麵!”
我笑得不行,然後鄭重其事地告訴他:“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聽了我的解釋他氣得翻白眼。
其實是我慌張作案,根本沒看清受害者到底是哪個!
“秦哥,為了八毛錢,你就劫持我?”
“是一千零八毛!”
“那也不至於吧!再說,那一千塊是交警罰你的,總不能算到我頭上吧?肯定是你違章在先!”
“是,肯定違章!知道你把那不幹膠貼哪兒了嗎?”
我又搖頭,哪有那麼好的記性。隻記得,當時從超市出來,我就坐在一個花壇邊上吃麵包,身邊好像是有車,而且停了很多車,可我有往人家車上貼膠簽嗎?就算貼了也是無意識的動作!
“你把它貼在了號牌上!”他作出惱火的樣子,掐了掐我的下巴:“那個該死的交警非說我故意篡改號牌!要不看她是個女的,我非給她兩拳不可,見過把號牌改得這麼蠢的嗎!”
我笑得前仰後合,好半天,才把這口氣喘勻:“秦哥,你確定沒錯怪好人?”
“方錦同學,我在車裏坐著呢?!”他的語氣極為不悅,這人不喜歡被人質疑。
“既然看見了,你下車揭下去不就完了,幹嘛非得去撩撥人家女交警!”
“我怎麼知道你是往車上粘東西!一個人傻傻地坐在那兒,一邊吃,一邊摸我的車,還一邊發呆,不知道去哪兒神遊了。大熱天的,一個破麵包能吃一個小時!知不知道車裏能熱死人!”
嗬,熱?你可以走啊!或者你可以開空調啊!不走又不開空調,還怨我!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嚇唬你一下?”
“啊……原來你把我弄進那個爛尾樓是故意嚇唬我的?”我氣得拿拳頭砸他。
“不然呢?就算真淪落到劫持人質的地步,也得劫個有分量的,劫你?”
是!劫我是最差勁的選擇,撕票三年都不會被人發現,不撕票的話,這輩子就被粘住了!想到這,我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發覺了,狠狠地到我胳膊上扭了我一把。
真霸道,連自嘲也不行嗎?
“可是秦哥,你很怕那些警車,不是嗎?”我仍然記得他倚在窗前向外觀望的樣子。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害怕了?那是心煩!”
“哦?”
“我那天要去見一個人,有些要緊的事處理。本想嚇唬嚇唬你就算了,誰知道他們會走那條路,大張旗鼓的,還沒完沒了了!我不想節外生枝,隻好多嚇你一會兒。”
“說到底,你還是害怕!”
“我是不想惹麻煩!”
“可你還是惹了!”
“是!你這個燙手的山芋!我有生之年辦的最不靠譜的一件事。”
“嘿嘿……”我覺得他鬱悶的時候別有一番滋味,看著他,我止不住傻笑。“你要見的人……完了,我害你爽約了,我由衷地感到抱歉,秦先生!”
“那倒不用!”
“呃?”
“人見過了,事也處理完了!”
“啊?”
“還順便去了趟超市。效率高吧?”
“啊……秦哥你見的是什麼人?”
“那些警車護送的人啊!”
“啊……”
過多的驚訝,我感覺下巴“啊”的有些酸,用手向上推了推,確保它完好。人啊!為什麼總是喜歡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錯綜複雜呢?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非要繞著彎去做!不就是要見個人嗎!人家張牙舞爪地從你眼前過,你不見,非等到天黑日落,才去見人家!
“秦哥,你現在還覺得我是燙手的山芋嗎?”
“你說呢?”
“那就是嘍!”我搬過他左腿,今天的按摩推拿功課還沒完成。
“我可沒說!”他往回收腿,不讓我按。這種爭執每天都要上演,當然,每天都是我勝出。
“那就是默認!”
“好吧,我承認你現在還是山芋,不過,是拔絲的!”
我笑。在他的腿上捏了一把。別說,細想想還挺形象的。
“秦哥,這也半年了,這條腿怎麼還這麼細?”我看著他的左腿,眉毛都皺成一團了。
“別按了,錦兒!沒用的。”他每天都會這麼說,不情願,又奈何不了我。
“不!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找專業推拿師,要麼我來。”這話,我隔一段時間說一次,天天說我自己都會煩的!
一般情況下,他還是配合的。隻是,今天有些固執。
“我更喜歡抱著你!”說完,一伸手便把我圈在胳膊裏。
“秦哥,帶我去杭州靈隱寺。”
“那兒有什麼好玩的?我們去夏威夷怎麼樣?順便看看你那個熱辣的洋婆婆?”他低頭吻了吻我的眉稍。
熱辣的洋婆婆!論輩份你還得叫她媽媽,居然描述得這麼別扭。
“不去。我隻去靈隱寺,聽說那兒有塊‘三生石’。秦哥,你聽說過三生石嗎?傳說被放在鬼門關忘川河邊的,主因緣輪回。我要許願,把我們下輩子,以及下下下輩子的緣都結好了。”
“不勞錦兒操心,我已經去過鬼門關了,回來的時候順路把你的願,我的願都一塊許完了。”
他是笑著說的,意圖再明白不過,就是哄我開心。可我還是被“鬼門關”三個字給刺到了。
“秦哥,你從來都不對我講,是不是在裏麵很痛苦?生不如死?”如此問著,我感覺心在絲絲地痛著,像針尖劃過一樣。
“沒那麼嚴重!”他說得雲淡風清,好像意識到自己剛剛失言。
“秦哥,你不說,我隻好自己想象……”
“嗯……開始有點,後來就好多了!”
“我想聽更多!”
“後來,一方麵有人在外麵幫我。另一方麵……”他頓了一下,說:“我的使用價值很高!”
聽到這話,我立即從他懷裏掙脫,睜大眼睛審視著他,變成無言的審訊。
“我給他們編了幾個小程序!你想哪兒去了!”他又掐我下巴。
“給誰?什麼程序?”我擋開他的手,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當然是上級組織了……”
“那是什麼程序?”
“……”
他扭過臉去抿嘴偷笑,避而不答。
我審了好久,費了好大勁,他才吐出倆字“偷窺”。
他了解我,所以可以很巧妙地避開不願提及的。後來,跟著他接觸的人多了,漸漸地也能看明白其中一些的蹊蹺。在這場博弈裏,秦哥其實更像一個風向標,他不足以平衡各方力量,但他的走向足以反映出當前現狀。陸亞說得沒錯,風水輪流轉,它能轉走,就能轉回來。